第十五章,披伤苦寻自救法(三)(1 / 2)

虽说这些年,她也存了不少积蓄,可她终究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在这世道上如若没个依靠,就算有积蓄,也终究难以活下去。

“好吧,我可以试试。”老鸨沉思良久,最终点了头,然而嘴角也随之溢满了邪恶的笑,“不过你的话倒是给我提了一个醒,倘若他不答应,我便毁了你这张脸,如此不也省了我不少事。”

“随你。”钟离湲话音清冷平淡,透着几分无所谓,心下也庆幸,自己略懂音律。

钟离湲确信,老鸨可不只是去试试,而是一定会竭尽所能。只因早先如若不是魁梧男子阻止,她就已经成为老鸨眼里最最炙热的猎物了。而如今她又一展自己的琴技,老鸨便更是在她身上发现了巨大的价值,唯利是图之人是不会任由利益从自己手里溜走的。

当然也不排除最坏的结果,那便是魁梧男子态度坚决,如论如何都不肯将她交给老鸨,从而被老鸨毁去容颜,最终受尽凌辱而死。

她在意的不是这张皮囊,也不是死亡,而是这个充满屈辱的死亡过程。尊严与清白向来都是被她们家族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东西,不可辱没,这个认知也早已烙进了她骨子里,成为了一种理所当然。

虽说如今这身子本就不是她的,但所有的感知却属于她。

其实,最坏的这一种结果也早已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不铤而走险一次,又哪来的生路呢?这何尝不是一场赌注,但这赌注值得她一赌,攻人重在攻心,因此她至少有八成的胜算。

她如今最大的底牌便是钟离沐送她的那只镯子,如若真到了那一步,为了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保全清白,她将拿它来了结自己。一死了之,那些禽兽要如何处置这具尸身,也与她无关。

当然,但凡有一丝希望,她便不会选择死这条路,毕竟求生欲,人皆有之。况且既然命运在另一个世界给了她一次生的机会,那她便觉得应当好好珍惜,试图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在抬步离去之时,老鸨蹙着双眉再次将目光落在钟离湲身上,来来回回瞧,惋惜地不住摇头:“啧啧,这是哪个没眼力劲的,竟下如此重的手,这脸,这身子,就算带走了,也还得养上一阵子,不然没法出去见人,又何谈给我弹琴、接客。”

见对方不仅表现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而且又甩出了一张冷脸出来,老鸨下巴一抬,转身扭着老腰便向门口走去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这小妮子还敢给她脸色瞧,那么在这里遭一夜的罪也是活该,她本还想着暂且先将人带去别处关着,不过现在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两个手下紧随老鸨出了舱门,“咣当!”门应声而关,舱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而不久后,门外的那点动静渐渐消匿。

黑漆漆的空间内,是阵阵夹杂在一片呼吸声中的呼噜声,甚至偶尔会响起一两句人梦魇时的呓语声,除此之外,寂静地再听不到其他动静。

钟离湲拖着疲倦而疼痛的身子,此时是再也撑不下去了,随意地将琴往身侧一丢,她蜷缩着身子瘫靠在舱壁上,浑身的精力似乎在这一刻尽失,最终她无力地闭上了眼。

钟离湲能明显感觉到水流拍击木壁产生的震动,时间久了,正当她的身心稍稍得以放松了一些时,在她左侧却突然响起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里面饱含着伤感:“这琴是我家公子的,他不堪受辱,试图通过窗户投江自尽,然而弄出的动静却惊动了那帮禽兽,后来他们竟将公子剁成肉酱,丢入了江中喂鱼,而连同这窗户也被牢牢钉死了。”

琴的主子便是下午魁梧男子口中提起的那个人吧?竟是如此。

钟离湲没有接话,也不知该如何去接,仅仅是在黑暗中睁了一下眼,但很快又闭上了,心绪虽因此而变得有些复杂,但并没有产生过大的影响。

对于从小就没体会到过多少温情的她来说,漠然惯了,或许无法体会对方的感受,也不懂得对方为何会有那份伤感。她所感慨的不过是现实的残酷以及人性的恶毒,人命在这个世界当真是如草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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