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披伤苦寻自救法(2 / 2)

忍受着皮肉之痛,钟离湲双臂环膝,将脑袋与身子皆靠于舱壁上,尽量保持着平稳的呼吸。

脑中起初产生的眩晕感早已消失,此刻她竟是前所未有的清醒。目视着昏暗的虚空,她更深层次的意识到了如今所处的危急形式。

那壮汉的举动无疑是给她提了一个醒,如若不尽快想办法脱险,也许都不必等她到了倭国之后才会受尽侮辱,在这船上就足以让她受尽折磨凌辱而死。死不可怕,况且还是对于她这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可她却不想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如今之际便是想个能快速逃出去的法子,这群已然麻木的人是定然指望不上的,一切还需靠她自己。她陷入了片刻的沉思,随后视线在昏暗的环境中来来回回,仔细观察着船舱的每个角落,几圈下来也未能看出丝毫的破绽。不过想来也是,这些人也不是傻子,为了困住猎物,牢笼自然要做得牢不可破。

看来,想要从内突出的法子是行不通的,还需借助外力才是。观察几圈毫无收获,待她正要收回目光时,那张静靠在窗下的琴却悄然落入了她余光中。

她秀眉微微一跳,随即定睛看了过去,隔着朦胧昏暗的虚空,待她看清并确定那的确是一张完好无损的七弦仲尼琴时,她眼中瞬间闪耀出一抹光彩,计从心中起。

夜幕即将到来,身处在寂静中,此时能明显听到外面有男子醉酒后的喧哗声以及女子的嬉笑怒骂声,又混有吟吟歌声,几相交织,好不热闹,白日里的沉寂竟都已被这一派寻欢作乐之气所替代。

想要施计,此时还不是时候,她须等待。而趁着舱内的环境还未黑透,她还要为计谋做些准备。

扶着舱壁她异常艰难地起身,迈着不怎么受控制的步子,与此同时,她尽量避开那一个个人奴,在费了一番功夫之后,最终来到窗下,紧挨仲尼琴滑坐在地。

浑身疼痛难耐,她额头的汗珠不受控制地直往外冒,发丝被浸得湿透,在等待的过程中,她不断地抬袖擦拭,掩在黑暗中的眸子里盛着坚定与不屑。

在她眼里,如今受的这点皮肉伤又算得了什么?想当初,她十五岁那年初到美洲,她母亲为了历练她,曾一手将她独自送进了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之中。没有帮手,没有水和食物,亦没有住处,有的也不过是一些防身工具,其他的皆需靠她自己。

在那种地方,碰到飞禽走兽是常有的事,没有一日是不受伤的,最严重的一次是她在狩猎,捕捉一头獐子时,竟恰好碰到了一头老年花豹,一人一兽为了同一猎物而缠斗了起来,最终獐子跑了,而一心将她也当做了猎物的花豹却反成为了她的食物。

不过,为此她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造成一只手严重脱臼,身上多处被豹爪抓伤,最深的一道甚至隐隐可见骨。而她只能粗略自治,造成高烧不断,一病便是半月,并在自己搭建的简陋屋篷里整整昏迷了两日。

如今每每回想起那一幕幕,她自己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不知自己当时是以一种怎样的执着撑下去的,竟没有病死。而想想也着实令人有些后怕,如若当时遇到的不是一头年老体弱的花豹,而是一头壮年花豹,那么最终成为食物的一方,怕就是她了。

整整两个月的绝地挣扎,最终她顽强地活了下去,等来期满,从而也彻底得到她母亲的认可,获得了继承人的资格。

从沉浸了良久的思绪中回过神,钟离湲竖耳细听,外面的动静似乎小了很多,也该是时候了。

四周漆黑一片,她略微挺直身子盘膝而坐,摸索着拿过身旁的琴放在了两膝上。顾不上去在意伤口被牵动时的疼痛,她轻抬双臂,纤指自琴弦上摩挲而过,便大致确定了七根琴弦的相对位置。

一曲《醉渔晚唱》在黑暗中响起,明旷的琴声很快萦绕了整个漆黑的空间,穿过木制门窗的阻隔,悠扬远去,缭缭绕绕,在货船的各个角落传散。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弹琴,虽看不见,却也不影响弹奏。以她对琴所掌握的熟练度,盲弹并不是什么难事,一切只需凭感觉就行。

先秦琴曲固然无可挑剔,可大汉之后的曲乐同样动人心魄,美不胜收。

而钟离湲之所以选择这首作于晚唐时期的《醉渔唱晚》,完全是因为考虑到这个世界的人对先秦之曲已是耳熟能详,先不论她的琴技如何,但弹奏起来总会缺乏一些新意,很难钓到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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