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拔步床内细搜求(1 / 2)

皇帝龙体康复的消息很快就传出了皇宫,传入了朝堂上每一个重要人物的府衙。

奇怪的是,在这之后朱由校继续称病不上朝,也没有召见朱由检,这让本已有五分把握的朱由检有些心慌,就好像脖子上悬着一把断头刀,随时可能落下。

朱由校活了,这让历史未来的走向处于一片战争迷雾之中,朱由检对历史发展的记忆根本派不上用场。

而且朱由检发现,现在这具身体虽然年轻,而且长得人高马大,但跟后世整日坐在电脑前的自己一样,完全没有半点运动细胞。

且不说现在拖家带口,就算他能舍得狠心抛下周玉凤,在这深宫大院之中想要逃跑也真是难比登天。

因此,勖勤宫成了朱由检的牢笼,他白天里就在院子里练习卷腹、深蹲,锻炼身体,晚上则在拔步床内与年幼的妻子做以待毙。

就这样一日又复一日,不知不觉已过了一月有余……

清晨,紫禁城,文华殿。

朱由校两手各持凿子和木锤,在面前的拔步床上仔细雕琢着。一双嫩手穿戴着上等丝绸缝制的手套,但干起活来却胜似那饱经风霜的老木匠一般。

作为此时朱由检恐惧的来源,朱由校对这一切却仿佛浑然不知。

“忠贤呢,信王来之前,你先给朕看看这张新床做的怎么样?”

他将手中的木锤递给身旁高大的太监,又从太监手中接过一个毛刷,口中问道。

“老奴眼拙,不敢乱做评价。前几日陛下赏赐给奴婢的床,细致入微,工艺精巧,我每日睡于其中就犹如到了仙境。而今日这床外观大气雄浑,老奴看着也别有一番味道。”

魏忠贤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对于民间的各种奇技淫巧都是十分了解。也正是因此,深得朱由校的喜欢。

与东林党那些文官腐儒不同,魏忠贤总是能拿一些好玩的,好用的,好吃的东西给朱由校。加上朱由校的奶妈客氏常在旁夸赞,最终成就了魏忠贤九千九百岁的尊贵身份。

其实,在此之外,朱由校更看重的是魏忠贤搞钱和搞人的能力。

搞得到钱,能帮助朱由校凑足辽饷,平定叛乱。

搞得死人,能帮助朱由校制衡文官,诛杀东林。

就像手上这副黄地云龙折枝花孔雀羽妆花缎织成的手套,虽然尊贵无比,说到底也不过是他朱由校防止弄脏自己双手的工具罢了。

随手刷掉雕琢收尾处留下的木屑,朱由校手持木柄,将烧红的烙铁从圆形暖炉的炭火上轻轻拿起,伴随着咝咝啦啦的响声和一道青烟,木床的立柱上,被烫上了一个笔走龙蛇的【熹】字。

“我记得魏大伴以往总是喜欢在我做工之时,禀报朝廷大事,今日怎的,无事?”

朱由校并没有看魏忠贤,而是继续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幽幽地问道。

“回陛下,朝堂诸公应是想着陛下龙体刚刚康复,不忍打扰陛下,这后宫的娘娘们倒是经常跟我打听陛下的情况。

老奴跟娘娘们说,这几日陛下与皇后娘娘龙凤和鸣,怕是没时间搭理她们了。”

魏忠贤看着天启皇帝长大,又仗着和皇帝的奶妈客巴巴有对食的关系,平日里也能和朱由校有说有笑,并不需要太过注意言辞。

另外宫里上下都知道他们的皇帝并不太亲近女色,而是把大多数时间都用于艺术创作,这导致娘娘们都如久旱的大地,每日盼着皇帝雨露恩泽。

圣上身体刚好,皇后张嫣就将其据为己有,强行霸占数晚,早就引起了后宫妃嫔的怨怼,魏忠贤借此机会正好大加渲染,想要借机彻底扳倒这位亲近清流的皇后。

朱由校眉头皱了皱,将手搭在魏忠贤的肩膀上用力的捏了捏,然后从拔步床中摸出一个珊瑚笔格,递给了他这个“忠心耿耿”的老家奴。

魏忠贤眼前一亮,诚惶诚恐的接过笔格,捧在怀中细细摩挲。

魏忠贤刚掌权时,曾经想与东林党搞好关系,将几件名家墨宝送给时任吏部尚书的赵南星,与其套套近乎。

他在赵南星的书桌上见到了这珊瑚笔格,打听之下才知道这乃是北宋范仲淹家中最喜欢的笔格,彼时成了赵南星府上的一件收藏。

身为大明的秉笔太监,魏忠贤觉得自己每日勤勤恳恳,真是当得起范希文那句“先天子之忧而忧,后天子之乐而乐”的。于是当下向赵南星讨要,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他至今还记得赵南星当日拒绝自己时说的话:“范文正公乃我辈文人楷模,他的心爱之物,岂能成为尔等宦官毁积销骨凶器的兵器架?”

这个奇耻大辱魏忠贤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也不知当初那个口口声声文人要以死证道的赵梦白,现在在代州戍边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陛下,奴才斗胆,想问这笔格?”魏忠贤收拾起贪婪的眼神,仰头看向朱由校。

“许是因为服了魏大伴给朕找的仙丹吧,自那日病好后,朕似乎能尽览尔等俗物心中所想。”朱由校缓缓的答道。

魏忠贤只觉得一阵腿软,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砰砰砰”地将头不断的磕在皇宫地面的青石上。

“奴婢罪该万死!”

“大伴不必如此惊慌,朕今天给你一个承诺,只要你对朕忠心耿耿,除了太和殿的那把龙椅,想要什么朕都能给你,就比如这个笔格。

但是朕也要提醒你,不要再打皇后的坏主意。”

朱由校的语气此时已是冰冷到了极点,连魏忠贤这个老狐狸都被吓得不住颤抖。

尽管如此,魏忠贤还是鼓足了勇气,发起绝地反击:

“奴婢本不该僭越,置喙陛下的家事,但奴婢从我的那些猴孙们口中得知,皇后与信王一早便有勾结,陛下不可不查!”

张嫣一直以来就对他魏忠贤颇多微词,放在从前,他还可以凭借自己在朝廷内外的势力拿捏这年轻的皇后,但看张嫣如今得宠的样子,若是糊里糊涂让这小女子怀上了龙种,形势恐怕马上就会发生逆转。

必须先下手为强!

朱由校的情绪则非常稳定,他朝魏忠贤摆了摆手,微闭双目,随后又马上睁开。

他将双手叉于胸前,语重心长的说:“忠贤,朕这几日与皇后朝夕相处,皇后她心中所想只有一个,就是怀一个她与朕的孩子,为我大明江山生下一位储君。

嫣儿她只是一个女子,想给朕生一个孩子,她何罪之有?

朕最后再说一次,不要再打皇后的坏主意,否则朕将你传首九边,熊庭弼的兵士们看到,应该会很高兴的。”

朱由校没有等魏忠贤表态,就接着说:

“另外,把你在勖勤宫的探子都撤了吧,信王是朕的亲弟弟,朕相信他对朕,对我大明江山都是真心实意。”

魏忠贤此时仍不敢起身,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回道:“陛下,奴婢其实偷听到信王与信王妃床第间的密语,信王妃怀孕之事只是信王编造出来欺瞒陛下,好让陛下放松警惕的谎言

信王朱由检为人阴鸷狡诈,又善于巧言令色,入宫当日就曾与奴婢说……

说陛下被飞龙骑脸,似是在诅咒陛下,因此信王所说之事陛下万万不可轻信!”

“好了,大伴休再多言,信王之事朕自有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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