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共工怒撞不周山 山倒天倾诡谲涌(2 / 2)

平日间的升落也只是好似定滑轮的控制,如今她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再思索,神女极力减缓着日月滑落的速度,同时朝着西北飞去,她要制止灾难的蔓延……

无法之地,三人围桌而坐。

左位此人生得鼻梁挺拔,剑眉星目,三绺微须,头戴平天冠,身着黄袍,不怒自威,好生庄严。

右手此人居然头生双角,眼睛温和而深邃,眼角带着细小的笑纹,他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略微接近,就会让人不由得心安。老者双手捧着一鼎,盘膝而坐。

下首一人头发稀疏,面目可憎,裸露上身,刀疤遍布。戾气冲天,杀气腾腾。

他冲着左位之人吼道:“黄帝,休要在此假惺惺做正人君子之态,通天之路已锁,十境酉老即是极限,我劝你将昆仑不周之地让出,我要重新打开这天路,为世人再续路之尽!”

黄帝慢悠悠的呷了一口茶,正欲开口,忽然,地震悠悠,天倾鸣鸣。

右位老者手中小鼎滴溜溜的旋转,五彩神光绽放,一副画面投射而出——不周山倒,天塌!

黄帝抽身而立,怒视下首之人。

这凶人看着这幅画面,愣了一下,转而抚掌大笑,“黄帝,不用看着我,我蚩尤不削做这种缓兵之举,本就是约你和炎帝出来交谈,现在看来对你不满的大有人在啊。”

黄帝淡淡说道:“最好不是你。”

言毕,身影便消散开去,可任谁都听得出来他的怒火已无可压制。

蚩尤冷哼一声,又道:“炎老头,我劝你最好别和这腹黑的玩意联手,到时候家底被吞了都不知道。我先去凑凑热闹了,看看哪位人间神明推了这不周山……”

看着也散去神识的蚩尤,慈祥老者微微摇头,捧着小鼎也离开了这里。

无法之地,只有小桌上的一杯茶,证明有人来过。

不周山,天缺口处,一道身影被弱水冲出。水流包裹着他,狠狠地砸到地面上。

他便就那里躺着,任凭弱水冲刷。他的双眼显得空洞无神,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面容显得憔悴,皮肤苍白,表情中透露出深深的痛苦和挣扎。他的衣袍凌乱不堪,手随意地放在身侧。

仿若一个疯子一样,不停的说着:“全是弱水,全是弱水……”

一道流光自远处划来,她娥眉微蹙,轻轻挥袖,射出一道白绫,将疯子裹住,从水中拉出,问道:“你是何人,可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全是弱水啊,全是弱水啊!”

那个疯子又哭又笑,口水横流。

神女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将他置于高地,随后抬头望向即将相撞的日月。

忽的,数道破空声自远处传来。

凭空出现金色大手,猛地撞开那女子,狠狠地将地上的疯子抓起。

“共工,你可知罪!”怒吼声传来。

就在共工被抓向远方时,一道黑色拳罡打出,空间阵阵扭曲,劲风飒飒,轰击在金色巨手的腕部,直接将其打散,共工跌落在地上。

“哈哈哈哈,黄帝,消消气,何必动怒呢?”

“蚩尤,你一道化身休要在此猖狂!”

言语间,三道身影已然出现在了天缺口处。

神女望向三人,依次行礼。

炎帝亦向她点头还礼,黄帝冷哼一声:“鹓,日月即将相撞,你受上苍眷顾,天帝给予你职权掌控日月升落,现如今此般情形,你该如何解决?”

鹓微抿嘴唇,面露难色,轻言道:“属下如今只能尽力减缓日月移动速度,难以完全拉住,还请三位帝者……”

“休要多言,如今事如牛毛,纷乱不堪。我无暇以顾汝之事,你自己想办法,实在不行就以身祭之,以魂附于其上。”黄帝打断鹓的请求。

炎帝缓缓开口道:“举手之劳,黄帝也不用拒绝吧?”

“如今这通天之路已开,却无人下界,恐有变故,我要先行审问共工!”

蚩尤也饶有兴趣的看着共工,一股黑气注入,共工竟清醒过来,两人开始审问这位大水神。

炎帝微微摇头,对神女开口道:“我来助你吧。”

鹓轻启朱唇:“多谢炎帝。”

炎帝祭出神农鼎,一道青气涌出,将鹓笼罩其中。

鹓用力拉动心弦,日月不再滑落,可也无法再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扩大。

“什么!天界已无人?通天之路后面全是弱水?”黄帝的惊吼声传来。

炎帝也忍不住回头看向状若疯癫的共工水神。

“一派胡言!”

“那你有没有发现破境机缘?”蚩尤问道。

“没有,那里全是弱水,再无他物。”共工颓废的摇头。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吾等还是先助鹓扶正日月吧。”炎帝说道。

黄帝不情愿的打出一道金龙之气,浩然博大,盘绕在神女身旁,加持她的心力。

蚩尤也挥出阵阵黑气,涌入神女心弦,增强弦线的韧度。

共工同样给予鹓圣水之力,缓解她的心倦。

可日月仍是僵持在空中,无法将他们归复原位。

“日月皆由你心弦而控,吾等纵使法力滔天,也不过加持部分伟力于你,无法操控日月。你境界低下,只能祭身日月,方能使其重归正位!”黄帝眉宇间已充满不爽之色。

神女哀婉,看向慈祥老者道:“还望炎帝能够照拂我的族人。”

心弦漂浮至炎帝手上,神女身化点点流光,七彩飞虹相伴,缓慢飘向日月,魂附其上,璀璨光芒笼罩空中,天鸣地颤,有神陨。

炎帝长叹一声,扯动心弦,月落日转,重归正位。

黄帝也不多言,转头看向共工,“万物因你而乱,你当治理山河,以此赎罪。”

共工拱手,“愿领罪。”

“还请炎帝、兵主,同样派人前来治理!”

炎帝颔首,蚩尤狂道:“打下你的疆土,我自然会处理好河水之乱。”

黄帝也不恼他,自是向远处飞去。

炎帝朝着两人点一点头,也离开了。

蚩尤对共工道:“不如你投奔于我,这烂摊子便交给黄帝老儿自己解决吧。”

共工摇头,面露苦笑:“感谢兵主赏识,但天下生民万物皆因我殒命,我当治理此地,权当赎罪。”

蚩尤拍了拍共工,笑道:“那就替我好好治理我的河山吧,不久后我就会打下这片疆土,哈哈哈哈。”

言罢,化作黑气自散于空中。

共工哀叹,开始顺流而下,疏导水患。

天光大亮,仲永悠悠醒来,起身穿好衣物,望向窗外,太阳还是那个太阳,白云依然流转,万物不变,那一震似乎也只是个梦。

吃完早餐,背起书包,仲永朝学校走去。

一如既往的上课,埋头苦学的仲永惜时如命。日复一日,转眼离高考只剩一天。

银枪荡敌,寒光闪过,轻舒猿臂,捞得好大一颗首级。

“敌将已死,尔等还不快快投降?”

闻声抬眼望去,好一位青年小将:头戴凤翅银盔,高耸如山巅,光芒璀璨,仿若神明降临。身披鱼鳞细甲,宛若银龙腾空,披风拂云。手握烂银枪,枪尖寒芒四溢,银星点点。腰间挂着竹节锏,锏身隐隐透着淡淡的蓝光,宛如潮水飒踏。

近了细看,他后扬一袭白战袍,袍角飘飘,如白云飞渡。银鬃马嘶鸣腾越,浑身银鳞闪烁,蹄声如雷震天,奔腾间显得威武异常。

“羽君无敌!”众军士气高涨,旌旗挥舞,鼓声如雷。

当下各个奋不顾身,前赴后继,直杀得翻江搅海,餐刀饮剑血潸然;真个似拔地摇山,阵雾征云暗惨淡。

屠得对面人仰马翻,四散而逃。

斩将!刈旗!破阵!败军!夺城!

进城犒劳完三军,树好警戒,众人纷纷安定歇息。

傍晚,城中府邸,一位青年紧缩眉头,看着面前的地图。

“吱呀……”木门打开,抬眼望去,青年赶忙起身迎接。

“阿天大伯,你没必要和我出征前线,如今我也算打下一份家底,你留在后方好好歇息便是……”

老者微笑的看着他,“大羽,如今村子就剩下我们两人了,而我虽然侥幸从肥遗王手中逃了出来,却也落得个残缺,当下你纵横沙场,我肯定要看着点你……”

大羽余光不由得看向村长空空的左腿,思绪开始蔓延。

两年前,硬挨了老狌狌一拳后,既知不敌,大羽只能被迫回村。

星夜疾驰,想着凭借巳境修为,应该可以勉强在肥遗族手下救出一些族人。

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夹杂着雨丝,愁云惨淡地覆盖在远处。

远方的炊烟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血腥的臭味在四周弥漫。

原本郁郁葱葱的植被,现在不过是几堆仍在轻微冒烟的灰烬。天空中,乌鸦的啼叫声凄厉地划破宁静,黑暗笼罩着村庄。

大羽踏进村中,周围的防御建筑皆被蛮力摧毁,房屋的壁瓦倾斜或已几乎尽数坍塌,墙体上布满了裂痕,部分因猛烈的冲击而倒塌,露出摇摇欲坠的残壁。

瓦砾堆积在原本平整的道路两旁,像是时光的断层,用灰烬来见证一片悲哀。

空气中弥散着焦灼与血腥的气味,村中不复往日的熙攘,甚至连白骨都不可见,只有断壁残垣散发着哀鸿遍野的气息。

大雨哗啦啦落下,血水纵横阡陌,大羽静静的凝视着这一切,深深陷入掌心的指甲被染红,苦雨中飘荡着的血红映射出回响中的悲哀。

大羽收集着散落在地上染红的褴褛,将他们埋于后山,重重的跪在坟前,轻言道:“诸位父老乡亲,大羽不孝,如今实力低下,只能暂且忍让,待日后修炼有成,定屠戮肥遗族,他们的灭门之祸不远矣!”

一番祭拜后,大羽回到村中,正当离开。

恍惚间,井口处有一个人影晃动。大羽急忙上前,“村长!”

“大羽……”话音未落,村长就栽倒在了地上。

朦胧中,一口热汤喂进嘴中,“大羽……”

“村长,我在。”

勉强睁开眼,发现大羽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强撑着接过汤碗,只叫那汤水涟漪泛起,碎碎圆圆,荡漾开去。

“都死了……”村长沉声哽咽。

村长捧起大碗,咕咚两口,闭上的瞳孔中肥遗王的蛇信仿佛又近在咫尺……

“正值三更,我独自在瞭望塔上,即能提前感知危险,又能得以静修。我早已辰境大圆满多年,如今步入中年,却隐隐触摸到了巳境的门槛,我有感觉,突破之日触手可及。”

“忽然,朔风瑟瑟,翠海摇曳。我急忙起身,向远处观望。只见那凶云隐隐,恶气纷纷。我正欲让村中壮年警戒,一大股腥风铺天盖地而来。”

“我跳下瞭望塔,直奔钟楼,堪堪撞响大钟,电光火石间,斗腰大的铁锁便向我横扫而来。”

“仓惶间,我气运丹田,硬提一口心气,生生聚集土之力,勉强凝聚数层土盾拦在那铁锁上,却被一一扫碎。”

“我扭转腰身,用那左腿去挡,铁锁掠过,我只感觉身下麻木,低头一看,却已齐根而断。”

“我倒在地上,心如死灰,定睛细看之下,那哪是铁锁,分明是蛇尾!”

“他卷起我的断腿,送到嘴边,旁若无人的缓缓吞下,根本不怕我逃走,仿佛我已是囊中之物。”

“他的蛇尾仿佛拥有某种特性,我的伤口无法封住,那鲜血滴滴滑落,我跌跌撞撞逃出钟楼,整片村庄皆是哀嚎。”

“我好悲哀,明明已经是辰境修为,却仍不敌这些山精野怪。我也认出来了,这正是肥遗一族!”

“我奋力击杀数只肥遗,抢救几位孩童,他们的父母让我带着孩子们快逃,可整片村庄都被包围,我又能逃到哪去呢?”

“比起杀戮,肥遗王似乎更愿意戏耍猎物。这孽畜晃晃悠悠的飞出,还挑衅的打了个饱嗝。”

“我身边的人为了掩护我和孩子们,纷纷冲向肥遗王,可他们哪里是这孽畜的对手,尾扫这下,尽皆呕血。”

“但我村中没有贪生怕死之徒,为了香火的延续,他们纷纷冲上去,聚气于内丹,自爆开去。”

“趁着混乱,我带着孩子们跃入井中,一直往下沉,冰冷的井水冲刷着我的伤口,切面处似乎还有毒素涌入我的体内,恍惚间我昏了过去。”

“待我再次醒来时,孩子们都死了……”

“他们为了防止自己浮上去引来肥遗,还将自己半截身躯埋在土里。”

“他们修为不够,靠运气方能在水中呼吸。可长时间躲在水下,让他们丹田灵力空虚,他们最后选择了自己溺死,还将最后一点灵力为我创造了一片可呼吸地带。”

“可我哪怕昏迷,身体也会自动为我在水中呼吸啊……”

“一夜之间,我心如死灰,黑发化白,从欲争大道的不惑中年变成暮气沉沉的古稀老者……”

说到这里,村长已经泣不成声……

“大羽,大羽!”

大羽收回思绪,看着村长。

“别去想过去那些事了,我们会替大家报仇的!”

大羽点点头,正欲开口,村长又说道:“自两年前不周山倒塌,黄帝去往天帝山后就消失不见;我们投奔蚩尤大军,你一路战绩显赫,屡战屡胜,从小卒晋升到如今的第八十二路大将。

可那其余八十一路将军皆是蚩尤兄弟,他们共三十路征战中山,抢占地盘;有四十九路攻打烈山炎帝,还派了乾将,坤将两路大军跟在你身后,接管你打下来的城池……

明明就是将你当枪使!

如今我们绕过天帝山,才打下了这小次山的城池,他们就又催促你渡惘水,过沨泽,兵临轩辕城都。

虽然黄帝消失两年之久,但我听闻他孙子颛顼在这段时间向东扩展势力,完全掌管了诺大的有熊,前不久刚刚登基,称北水帝。

这两年多我们率领军队攻城略地,崭露头角,他忙着统一有熊,没有管我们。

如今我怕他会有所行动。

唉,心老了,总是想许多,你不要怪我唠叨,希望是我多虑了,毕竟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村长摇了摇了头,叹了口气,举着拐杖准备离开。

大羽起身,将老村长搀扶回原座位,说道:“大伯,我怎么会嫌你唠叨呢。你说得对,我确实在被当枪使,但如果不借蚩尤大军进攻这西山有熊,我们难以复仇啊。

这两年,我们东奔西走,南征北战,蚩尤倒也待我不薄,给予了我一些天灵地宝,如今我也是午境大圆满了,如果有危险我们也可以撤走,不至于毫无反抗的机会。”

村长点头,“但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吧……”

话音未落,忽来人急报,“羽君!日落光不散!我们是黑夜中的光城!”

“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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