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落蛮疆（2 / 2）

一路上的风餐露宿让林书觉得这是他有生以来最难熬的日子。

终于在半月后，林书被押解着进入了边疆地带，边疆山势不高，光秃秃的一片，视野很开阔，一眼便能望见远方，不时会有狂风卷起黄沙万里，而且天气更冷了，边疆的寒风很干，刮在脸上如无数细刃划过，隐隐生疼。

一座两山之间的古朴小镇，出现在视野里，这是梁国西北边疆的军事重镇，百年前更是梁国连通西边诸国经商往来的繁荣之地。

由于长期发生战乱，镇里的居民几乎都逃离了这里，只剩下不足百名的老人和常年驻守的官兵。

小镇城墙由无数巨石堆垒而成，高耸古朴，无数刀枪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远远望去，如同远古凶兽，散发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城门顶悬挂着的一块石牌上用苍劲有力的字体刻着“余霞镇”三个大字。

因战事不断，且余霞镇作为西北防守御敌的重镇，整个梁国近十分一的犯人都是被押送到这里。梁国帝王梁武焱为了巩固边防，除了强制征兵外，还采取了其他手段补充边防力量，就是巧立各种罪状名目，抓人充军，各地官员为讨好朝廷，自然纷纷效仿，每年因各种罪名被捕入狱的人不计其数，而且无论是罪状大小，统一发配边疆充军，导致了余霞镇大牢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无论是大奸大恶之人还是市井无赖，甚至是一些无辜的良民，都能在大牢内看到。

林书被押解着进入镇内牢房，余霞镇的大牢比福林县大了数倍不止，牢内各种刑具也比福林县的齐全，能想到的让人生不如死的把戏玩意儿，这儿都能看到。不过有一点好处，可能是西北干旱的原因，大牢内没那么潮湿，空气也相对福林县的清爽不少。

突然一只干枯的手伸出牢房抓住了林书的胳膊，“呦，来了位小哥啊”“先别走啊，长得这么白净、漂亮，让老子摸摸。。。”一个满脸癞疮四五十岁的犯人如恶犬般突然凑近林书。林书一惊，奋力想抽回手臂，却难以挣脱。牢头见状，抡起木棍狠狠地砸在那手臂上，吃痛下那犯人惨叫着将那只枯手缩回牢内。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大牢里渐渐传出各种哭喊声，一支支手臂从一间间牢房内伸出来，“别走啊！”

“大人，我是冤枉的！”“放我出去！”

“你们这群杂种的，我要杀了你们！”各种喊冤声、哭声、求饶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牢头抓着木棍狠狠地砸在每只伸出牢房手臂上。

“啊，啊，啊”哀嚎声传遍了整个大牢，甚至有的身体弱的，在牢头的木棍之下，手臂直接被砸断，连着皮肉耷拉着垂了下来，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一张张因为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映入眼中，一声声充满恐惧、愤怒与不甘的吼叫传入耳中，林书感觉自己就像身处地狱，一只只恶鬼正在向他索命，从小便胆小怯懦的林书，何曾见过如此场面。林书双腿发软，牢头却像地狱里的凶神，一路拖着林书走向了大牢深处。

林书被拖着来到了最里边的一间牢房，“砰”的一声牢门被重重关上。

“这些犯人不知被关在这里多久了”，“自己以后是不是也会变得跟他们一样”，“我还能出去吗。。。我再也见不到外面的世界了...。”“我为什么要跑到柳三祸的家里！”林书想到这些问题，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孩子，你没事吧”一支布满沟壑的手轻轻拍了拍林书的肩膀，林书本能地一缩，惊恐地抬起头，却看见一个七十多岁，白发苍苍，面容黝黑却满脸慈祥的老人站在他面前，“孩子，你还好吧”老人又关切地问了一句。

此刻老人慈祥的面容和温暖的关心，让林书一瞬间感觉如春风拂面，心中的不安、恐惧、绝望倒少了些许。

“我......”林书眼神有些涣散，张开口想回应那老人，这是他自最后一次见到母亲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一时语塞，竟有些不知如何表达了。

“没事的，孩子，这人世间本来就是这样的，不能怪自己，也怨不得别人”老人安慰着林书。

林书闻言，空洞的眼神瞬间无法抑制地被悲伤淹没，“呜呜呜”听了老人的话，林书终于无法控制地哭了出来，积累了太多天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我。。。。我爹死了。。。我娘。”林书已泣不成声。

“哎”老人轻叹，活了大几十年，这种事情他也是见了很多了，大牢里的其他犯人刚进来时候也是如林书这般，短的一两年，长的十数年，到最后基本上要么跟其他牢房里的那群犯人一样疯了，要么就是变得麻木，如行尸走肉般。

许是将情绪宣泄出来，林书心里好受了一些。夜里，在吃了狱吏丢进来的发酸的馒头后，林书抱着母亲给的包裹，蹲坐在牢房的角落沉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