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烟雨寒(2 / 2)

阿青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对季鸿道:“今天收获大吗?”季鸿低头看了看茶炉,又吐了吐舌头:“一般般吧......师父,我能不能不继续卖茶了,我感觉一整天坐着,好无聊的。”

阿青听了,笑道:“那你想做什么?”

季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抹了一把嘴,豪气万丈地说:“那自然是——将我们家传剑法的最后一招练会,替我爹报仇。”

顿了顿,又说:“我天天在集市里坐着,却一点上官子初的消息都没等到。白天摆摊,晚上练功,总觉得没什么意义。不如把那功夫先练会了再说。”

“鸿儿,练剑这样的事,不能急于一时的。你心性很好,领悟这个剑法的精髓,也只是迟早的事。”油灯里的火苗跳了跳,阿青看着杯中那酒映着的火光,说。

又是这样熟悉的话。

季鸿眉头一皱,道:“可是我总是认为,若是一直没有领会一件事,那必定是因为我做的还不够。可是,替我爹报仇,在我看来,却是最要紧的事。”

阿青沉默半晌,道:“如果我告诉你,上官子初已经死了呢?”

季鸿听了,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阿青又问:“那在你看来,我们为什么练剑?为什么拿着剑?”

季鸿似乎是被这问题噎住了,沉默一阵,摇了摇头,说:“师父你问倒我啦!”

“当我们拿起剑的时候,我们就是侠客,放下剑,便什么也不是。侠客。一辈子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因为我们有那种力量,所以我们天然就有这样的责任。一个侠客的理想,不该只是报仇而已。”

阿青说着,季鸿用手撑着头,只觉得十分困。他闭上眼,喃喃道:“可是我不想当侠客,我只想要我爹娘和我哥……”。

阿青无言,她望着桌前的油灯,良久后,叹了一口气。

正沉默着。忽然房梁上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巨响,一声尖叫划破空气,好像有些什么东西碎了。季鸿倏地睁开眼,和师父对视了一眼。

阿青一点头,二人施展轻功,三两步上了那木梯。这间酒馆已经在此地好多年了,楼梯年久失修,季鸿踩上去一阵吱呀声,但阿青却好像是飘上去的。季鸿只在心里暗暗赞叹了一声师父的脚上功夫。

他抬眼去看阿青,发丝遮住她脸上疤痕和皱纹的时候,还是很耐看的。阿青应当是二十一二,比季鸿大不了多少,却比他老成不是一星半点。

季鸿总是希望能快些赶上师父。

打开门,地上趴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阿青俯上前查看,发现那女子呼吸平稳,却好像是睡着了一般。细看,发现她颈间插了一枚银针。

阿青把了把那女子的脉,把那针拔出来,拿到眼前正待细看,脸却忽然变色。她把那女子扶上床,沉默地站在原地。

这屋里的窗户大开着,窗棱吊着半截,在风雨里摇摇晃晃,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季鸿奔到那窗子边,探头一看,整条巷子空空无人,地上一地碗碟碎片。

他把头伸回来,在屋内四处查看。忽然,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飘进鼻子。“好香!”他脑子刚有这个想法,瞥见那桌上有杯水,突然明白了是什么东西的味道。寒毛立起来,叫了一声师父,就上前把阿青拽了出去,关上门。

“迷魂香。”季鸿说。见师父还盯着那枚银针沉思,眉头皱着。他忽然也想起一件事。

这时酒馆老板三娘风风火火地上来了。见季鸿和阿青正在屋外,她便是一叠声地抱怨开:“哎,秦生啊,是这间房吗?现在的人呐,真是什么都不在乎!我这馆里这么多客人,这让我怎么做生意呀!真是,愁死个人!”说着就要进去。

季鸿一抬手,拦住三娘:“不能进去!这个房间刚进贼了。”又问:“三娘,今晚可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这儿喝酒吗?”

三娘摇了摇头。季鸿细细地交代,让她过两个时辰再进屋看那女子。苦于季鸿不让自己进去,她叉手在屋外站了好一会,才满口碎碎念地走了。

酒馆现在灯火通明着,一片朦胧的暖黄,院子似乎有蟋蟀在叫,想来夜已经深了。

季鸿呆站了好一会,被阿青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出了那酒馆,发觉雨已经停了,地上湿漉漉,街上的人稀稀拉拉。

他和阿青慢慢踏上青石板路,一直到了城边一个路口。阿青戴上斗笠,二人施展轻功,在沉沉的夜色里,朝南边一处荒山奔去。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