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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的价格没有想象中夸张,只是一家普通的西餐店。但店里环境和氛围很好,不张扬却足以体现他的重视。

“你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吧?”

“以前来过几次,不过,”姜哲衍顿了顿,“你是第一个告诉我圣诞花的人。”

“随口一说,别当真。”纪光山把菜单翻到最后一页,“我选好了。”

姜哲衍按下了呼叫铃,和服务员交代完后,餐前甜点很快就上来了。

纪光山一口咬到了里面的流芯,顿时赞不绝口:“好吃。”

“翻译官都是高贵品种,我当然不会怠慢你。”姜哲衍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什么高贵品种?听起来和猫猫狗狗一样。”纪光山放下叉子,一本正经地反驳。

“是你说的,”姜哲衍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了解过你们的行情,今天借用你两小时,恐怕这顿饭还抵不起。”

“别开玩笑了,那都是小语种翻译的顶尖待遇,我们英专生早烂大街了。”纪光山说着撇了撇嘴。

姜哲衍认真看他:“我认为你的努力和才能可以支持你到达那个顶点。”

“……”纪光山被他夸得头脑发晕,等主菜送到后就专心干饭,不再找新话题了。

室内暖气充足,两人都脱了外套,露出一身严肃的正装。包厢的灯光比较分散,窗边的烛台慢悠悠地晃动,在墙上映出不断变化的光线,气氛有些微妙。

姜哲衍吃得很安静,估计是这几天都没睡够,脸色不太好,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发呆。纪光山都看在眼里,但不知道如何开口。

等他干完一份牛排,姜哲衍问:“吃饱了吗?”

“嗯,”纪光山擦了擦嘴,“好久没吃西餐了,很喜欢。”

“还想要点什么吗?”

纪光山犹豫了一下:“我想点杯酒。”

“可以,这里的鸡尾酒不错,种类也很多。”姜哲衍探身把菜单递过去。

纪光山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最后还是选了一杯高度的长岛冰茶。

“这酒的度数可不低。”姜哲衍挑了下眉头,好心提醒。

“没事,我……”纪光山自信地按下服务铃,还没来得及夸下海口,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姜哲衍拿起来看了一眼,起身向门外走去:“老板的电话,我去接一下。”

“去吧。”纪光山看着他匆忙的身影,收回了还没出口的后半句话。

这通电话的时间很长,等酒调好上来,姜哲衍还没回来。纪光山搅动着杯里的冰块,咬着吸管连喝了几口,一边复盘和姜哲衍相处的细节。

他想问姜哲衍一个问题,一件需要装醉才能说出口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姜哲衍总算回来了。纪光山应声抬头,一脸微醺地看向他:“聊了这么久?”

“没办法,他突击检查我的论文进度。”姜哲衍把手机搁在桌上,看到他桌前只剩半杯的酒,不禁皱眉,“慢点喝。”

“嗯?没事,我酒量很好。”纪光山眯着眼朝他一笑,扯开了禁锢领口的领结,解开最上方的纽扣。

笔挺的衣领耷拉下来,窄边的黑色领带和敞开的领口围成一组同心的倒三角,随着他的身体晃动,摇摇欲坠。

和领口严丝合缝的地方,被衣料蹭出了一点粉色的痕迹,混杂在包厢的柔光里。

“姜哲衍,我想问你一件事。”纪光山的脸已经微热,懒洋洋地托着下巴,凑近一点看他,“虽然我知道,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这个问题可能会有些冒犯……”

甚至,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姜哲衍听他语气如此严肃,不觉疑惑:“怎么了?”

纪光山端起酒杯小酌一口——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还是借着醉意,像说梦话一样:“姜哲衍,你右耳的听力是不是有问题?”

“……”姜哲衍的眼神凝固了一瞬,回应他的只有一声轻微的碰撞。

“抱歉。”看到他反应的瞬间,纪光山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然而比起这些小聪明,纪光山更希望他像往常一样笑着反驳自己,问自己是不是喝醉了。

姜哲衍很快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端起果汁闷闷地喝了一口:“怎么看出来的?”

纪光山低头,摩挲着酒杯边缘:“你真想听?”

“把头抬起来,你又没做错事。”姜哲衍反而安慰他。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纪光山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与他对视:“其实刚认识没多久,我就发现好几次站在远处叫你都没有反应。”

“之前那次学术汇报,你和巴尔克教授交流也出现了问题。但随着接触增多,我肯定你的英文阅读和表达能力都没有问题的。”

“按照语言的规律,表达建立在听的基础上。我觉得你不是听不懂,而是听不清。这种情况就特别符合……后天听力损伤的案例。”

“还有就是每次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刻意绕到我右边。”

翻译对逻辑和心理素质的要求极高,纪光山一旦开始说话就不会磕绊和犹豫,面对面坐在一起,就像是两个理性到极致的人当面对质。

姜哲衍平静地注视着他,直到话音落下,喃喃一笑:“果然,和聪明人相处就是省事。”

“你别勉强自己。”纪光山攥紧拳头,手指有些发抖。

“这件事对我来说也过去很久了。”姜哲衍没有回避,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大四上学期,我还在准备保研的时候,右耳突发性耳聋,失去了大部分听力。”

“你做过听力检查吗?低频高频还剩多少?”纪光山探身,慌乱地拉住他的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揭你伤疤……”

“我明白你的意思。”姜哲衍拍拍他的手背,“低频没有恢复,高频还有一点。左耳听力是完整的,所以基本上不影响生活。”

“你考虑过用助听器吗?”

“没必要。”

“什么叫没必要?”纪光山有些着急,“你是物理学博士,肯定比我更清楚声音传播的原理。哪怕达不到预期,也能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还是说你觉得,戴助听器……”

“答——”突然,手背上传来一点凉意。纪光山迟疑地收起自己的声音,怔怔地抬起头。

因为急于解释,他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沉默许久。

“姜哲衍……”

“见笑。”姜哲衍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抹掉了落在纪光山手背上的泪滴,“我先把账结了,换个地方再聊。”

“等等!”纪光山赶紧起身,不料想绊到了桌脚,手忙脚乱地撑住了桌子。

姜哲衍抬手扶了他一下:“行了,小趴菜就好好休息吧。”

语毕他推门而去,声音里没有一丝颤音和哭腔,好像那颗眼泪从未落下过。

第22章 猫爬架和铲屎官

纪光山看见门合上,试图起身追上去,又被一阵眩晕感绊住了脚步,蔫蔫地靠在桌上。

果然还是低估了酒精的后劲。

明明刚入口的时候还有一点甜,现在就只剩苦味了。

门突然打开,姜哲衍很快就回来了,见纪光山迷迷糊糊地坐在桌上,故意调侃道:“看来是真喝大了,都学会爬架子了。”

“对不起……”纪光山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来。

姜哲衍揽住他的腰,轻手轻脚地把人从桌上捋下来:“坐餐桌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小翻译官。”

“我本来是想劝你配个助听器,”纪光山支支吾吾地开口,“都怪我,仗着之前读过几篇论文,就瞎卖弄学问。”

“这件事除了我导师和一位毕业的师兄,没有其他人知道。”姜哲衍从外套口袋里翻出一个小巧的药盒,“一个人憋久了,和别人说出来也好。”

说完,他往纪光山手里塞了片药:“维生素,你吃一片,促进酒精代谢。”

“你真会照顾人。”纪光山接过药,越说越迷糊,眼神也不知道往哪儿瞥,“不像我,明明是文科生,情商还这么低。”

姜哲衍看他说胡话,不置可否:“穿好衣服,我们到外面走一圈。”

纪光山粗暴地抽紧领带,跟他走了出去。

“事先说明一下,我真的没有生气。这点听力损失不影响生活,我也从没把它当成残疾。”姜哲衍双手插兜,慢慢踱着步子。

纪光山咬碎了嘴里的药片,鼓起勇气问:“所以……你的听力还剩多少?”

“低频80左右,高频60多。”姜哲衍淡定地报出两个数字,“既然你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应该知道它们意味着什么。”

正常人的听力是25分贝,听阈达到80分贝,就是重度损失了。

纪光山按照之前打好的腹稿,硬着头皮说下去:“你的高频听力还有救。大部分辅音的频率都在两千赫兹以上,戴助听器能听到一部分声音,也能保护剩下的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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