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妖星(2 / 2)

“这是个坏兆头,我们必须立刻通知丞相,蜀国乃至整个天下都将面临巨大的危机。”

朝真感到一阵心悸。“真的那么严重吗?”

“更严重。那颗妖星的出现预示着整个天下将遭受浩劫。”巴桑语气坚决,脸上的严肃更加深刻。

朝真感到一股寒气从脊背升起。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危机远比她想象的要大。她脑海中浮现出了所有可能的天文现象和它们可能带来的灾难。

“我需要去见父亲,丞相。”

朝真小声说,她的声音中带有一丝无助。她知道,作为丞相的女儿,她的生活早已被决定,但她仍然希望能够为这个危机做出自己的贡献。

朝真脑海中浮现出父亲铿锵有力的话语:“此女爱未字人,必教以禳斗之法。彼即奉事不懈,后必证仙果。”

父亲不希望她参与政治,也不希望她像平常女子那样嫁人,他只求朝真认真修道,早日得见仙果。他满心只想收复中原,对于和打胜仗无关的一切均视为无用之法。

她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人生轨迹被定下的那个人。那一天后,她就被孤独地封存在道观之中。

巴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希望的火花。“岁星有异,天下不稳,天苑妖星,四海不平。去吧,你有重要的使命。”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信任。

朝真踏出门外,感觉到自己肩上的重担。她穿上了仪式用的深衣,这身衣服虽然紧窄,但在这样的时刻显得格外庄重。

在她走向相府的路上,朝清帮她把那根精密的观星筒装进马车。她知道,这次她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她必须证明自己的观测是正确的,以及这颗妖星带来的危机迫在眉睫。

朝真到达丞相府时,门口的小厮并不认识她。

“诸葛果求见丞相,有急事。”她尽量保持镇定,但内心却充满了焦虑。

自从入了道观诸葛果这个名字就很少用起了。父亲给她起名时希望她修得正果。而道观的住持恒时老太太按照辈分管她叫朝真。也不知道不再用“果”字后她还能不能得偿所愿。

小厮去传达,但很快带来了不利的消息:“丞相正忙于公务,今日无法接见。”

朝真急忙拿出她的观测记录和对妖星的分析,但门口另一名大汉冷漠地摇头,拒绝了她的请求。

她感到一阵绝望,她想掏出钱来收买那个面善的小厮但看到对方坚决的态度又却步了。她看着丞相府的高墙,心中默念今日一定要想办法进去才好。

她驾驶马车离开丞相府时,心中盘算着待会的计划。她有重要事情要汇报,她必须揭示这个灾难,她必须要告诉父亲她的发现。

马原地蹦跳了几下开始小跑前进,朝真赶忙跟上,扯住缰绳,跳上马车。

风中传来小厮和大汉的对话,小厮的声音里透着困惑:“她姓诸葛,是丞相的女儿吗?真的要这样赶她走?”

大汉的声音里满是不屑:“冒牌货多了,我在这当值那么久,从未听过丞相有女儿。”

朝真兜了一圈又回到了道观。她把马车托付给朝清。她决心再次往丞相府去。她沿着相府围墙走了一圈,约一炷香的时间,竟然连个狗洞都没找到。

她又抬头看了看围墙高度。瓦片上的灵鸟图腾仿佛在嘲笑她的无力。午后的太阳晃得她眼睛疼。

朝真又回到了大门,那个小厮还在。要是可以隐身就好了,她想。她又等了几分钟那个小厮被叫进去说什么事情,门留了一个小缝。

“就是此时”,朝真对自己说,她迅速从门缝溜进去,还没有站稳就看到了门后集结成一队的家丁和惊讶中正给他们训话的彪形大汉。

朝真拔脚往主殿跑去,那一队人马也吵吵嚷嚷追了上来。“我是丞相女儿,你们不要抓我。”她边跑边喊,长长的深衣阻碍了她的发挥,脚下不稳跌进主殿。

这是一个空旷威严的大殿,四周几根黑柱撑起了高高的屋顶,居中靠北是一把铁椅,几层台阶把它和周围区别出高度,上面铺了动物皮做的毛毡。

蜀国丞相诸葛量正端坐椅上。这是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他的皱纹只是增添了这张脸的威严和可靠。

这个中年人正在对台阶下左右一字排开的将军和谋士们训话:“这次北伐要耗三年钱粮,只能胜,不能败。”

败字没说出口,一个少女摔进大殿。后面跟着一群家丁,为首的那个连连作揖:“丞相,她冒充您的女儿,我们一个不小心她就冲进来了。”

丞相挥挥手让他们下去。诸葛果磕了个头,大声说:“父亲女儿许久没见您了。”

她抬头看见乌压压一排将军,心道不妙。

“果儿留下吧,上次你的防瘴面罩做的不错。”

几个月前丞相南征,朝真做了三千防瘴面罩才得以见了一面。后来朝真听说南征成功,丞相府的赏赐派到了道观但诸葛果却并未得召见。诸葛果得到赞许又跪下磕头:“父亲我今日观得星象有异,特来禀报。”

诸葛量制止了她,“你擅闯大殿我念你上次的功不罚你,但你若再胡言,我绝不姑息。军法严明,谁放她进来的自己去领罚。”

家丁跪了一片口中称是。不一会就听到外面一片打板子声哎呦呦叫唤声。朝真躲在大殿的一端。她心里想父亲好像一直是这样,表面和蔼但是纪律严明。

一个文官打扮的人从队列里出来:“一直听说丞相有一个出家的女儿机智不输丞相,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丞相府戒备森严都能闯进来。”朝真内心大呼不妙。本来这事都过去了,这人再次提起,父亲为显得治军严谨定要罚她。

丞相闷哼一声,“小女不受规矩,罚她回去抄经三百遍为军中祈福吧。”那文官打扮的人继续说:“刚听她说星象有异,老臣恰好主管星象,不如让她说一说异在何处,和官中记录二相对应。”

朝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她抬头望着诸葛量。那一众将军的队尾有一个年轻参军,他身型消瘦,腰带都比别的将军多束一圈。

此人正是沈哲,他刚来蜀国当参军不久。他被朝真的大胆行为吸引,此时正饶有兴趣地别过头盯着她看。朝真注意到他眉眼有些好看,他和朝真对上了眼神,冲朝真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诸葛量面露愠色瞪着朝真,“小女闯入军机要会,理当重罚,怎还能让她信口胡说。太史令不必再替她辩解了。”

“我不是胡说。”朝真冲上前,拿出她的观测记录摆在大殿当中,昴宿天苑星共十六颗,各有位置,可是她近日无论怎么看都是有第十七颗星。今年太岁刚好在此,这里星象有异不是好兆头。朝真一口气把自己的想法说个干净。

别的将军也聚上来看她手绘的星图。许多人看一眼摇了摇头,他们老眼昏花,一辈子也没有怎么观星,看不明白那复杂的天象。

只有太史令镇定地掏出官中记录,“十六颗星,刚刚好,这里是最近的记录。太常共二十一人每日观星,他们都没有看到你说的这颗。你是说大家都错了?”

朝真继续辩解道:“父亲,我近日做了观星筒。将一片球状玻璃放在桶前,一片镜面斜置桶后,再在侧面开一个小孔就能清楚看到远处。我是用观星筒看到的这颗星,他们如果也用自然也看的见。”

太史令痛心疾首状惊呼:“奇技淫巧,奇技淫巧!丞相,自古观星都是天人合一,不矫饰,不伪造,若用非常手段看到天象那怎可采信?”

朝真怒道:“怎么是奇技淫巧?去年马将军看不清远处飞鸟,我帮他配了镜片,他就看得见了。父亲,我只是把同样的镜片做得更大,之前只能看见飞鸟,现在可以看到荧惑和岁星。太史令不信可以把观星筒搬来亲身尝试。”

“观星筒在哪?”诸葛量问。“在道观,朝清道姑处。”朝真答。

小厮一瘸一拐地上殿,“丞相,道姑,太史令,朝清道姑说那匹马不听话把观星筒摔到了地上,现在里面的东西碎了。”

“碎了!”朝真急地冲过来,“她有没有说是哪个镜片碎了,圆的还是方的?”她心中默念,如果是反射镜还好,要是球面镜她又要废掉大量的时间打磨了。

小厮躲开了朝真:“朝清道姑没说。”

那个年轻参军沈哲突然说话了:“丞相,我幼时曾见过奇人异士用小姐描述的这种圆筒,唤做望远镜。如果诸葛小姐可以修好的话,臣想接来一观。”

太史令假意安慰:“那只能等诸葛小姐修好观星筒我们再来辩驳了。但是听老臣一言,天象十分复杂,太常几十号人耗尽毕生功力探究它,若是太常都没有发现的天象被诸葛小姐发现老臣也是汗颜了。”

朝真怒瞪他:“你就是个骗子,那颗星如此明显你们怎会看不到。你捏造天象,煽动我父亲,你……”

“休的胡言。”诸葛量威严的声音传来。“果儿屡次不听教诲,顶撞长辈,罚禁足一个月,抄经三千遍。”

那群将军七嘴八舌,只有那个年轻人对她投来同情的眼神。

诸葛果被逐出大殿,几个人押着她回到了道观。道观给了她一间偏远的房间,门口有人看守。诸葛果满心愤怒,还有更多对父亲的失望。她还担心她的观星筒,也不知道碎成什么样,要多久才能修好。

太史令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这是一个院墙不输丞相府高的宅邸。他打开自己寝殿床后的密室,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太史令喃喃自语:“她怎么会发现这颗妖星呢?”

遥远的北方,大司马在李天师的引导下去看传说中的大杀器。

作为北方军队最高领袖,大司马一向不苟言笑,他的长袍永远平顺板正,他头上的帽冠从来没有歪过。他精于计算,尤其擅长掌控人心。他的部下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对他惧怕极深。只要他一声咳嗽,自然会有几个军士执行他的指令。

可他读不懂李天师。

李天师常年黑衣黑袍,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自从李天师来到他麾下,北军战力大增。他发掘了好几处黑金矿山,那黑金引燃后火力十足,北方军练出了从来没有人见过的精钢,车马速度一提再提。大司马心里暗赞天助我也,诸葛老贼这次定要输我三十城。

所以这次李天师带他去看新武器他也没有想那么多。他们一路奔波几百里来到沙漠。天色焦黄,大司马皮干口焦:“天师,到底要看什么?”

李天师一指远方,腾得一声,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一串巨大黑云飘上天空。

李天师伸出双臂,骄傲地展示他的杰作。“一次夷平一座城,大司马不想要么?”

大司马跌坐地上,帽冠歪到一边,不住哆嗦的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天师,你究竟是神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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