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契约（1 / 2）

安熙羽双手抱膝坐在沙发上，眼眶微红，小脸深埋在双臂之间，纤瘦的身体微微颤抖，依然有些轻声地抽泣，但情绪总算是缓和了些。

一旁的汗流浃背的沐启也终于松了口气，天知道他到底耗费了多长时间才让这个小祖宗安静下来。

看着堆了半个桌子的纸巾，他也不由得有些感叹：怪不得都说女孩子是水做的，也不知道安熙羽小小的身子是怎么能装下这么多的眼泪的。

“哭累了就吃点东西吧，吃完心情就好了。”沐启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草莓蛋糕，递到她面前，摸摸她的头安慰道，这原本是两天前社区旁蛋糕店的老板送给他的，因为不喜欢吃甜食他也就一直没吃，恰好派上了用场。

众所周知，女孩子这种生物是无法拒绝甜食的，就像是猫猫没办法抵抗猫薄荷的诱惑是一个道理。

安熙羽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看了他手中的蛋糕一眼，眼帘微垂，移开了视线，神情迷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氛围一时间有些尴尬，整个画面仿佛凝固一般，只有晚风拍打窗帘的声音。

“你刚才抱了我……”直到沐启快要在沉默的气氛中窒息时，安熙羽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些哭过后特有的嘶哑，却依旧好听。

她眉眼低垂，情绪莫名。

“我……”沐启嘴巴微张，他想说那不叫抱，而是环，最多算是拥，两者有本质的区别。

“你还摸了我的头……”她扬起下巴，深深地看着沐启的眼睛，稚嫩的小脸上神色莫名。

“这……”沐启略显尴尬，眼神躲闪，有些不敢看她。

天地良心，他刚刚绝对没有任何想占便宜的想法，单纯是安慰她，让她别哭了而已。只是看着她那稚嫩的小脸，就莫名有种三年起步最高无期的负罪感，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实在没出息，自己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嘛要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

于是，他又抬起头来，和安熙羽对视，没错，自己问心无愧！

“神明的头是不能够随便摸的。”安熙羽看着他，认真地说。

相比于抱她，她似乎更在意沐启摸她头的事情。

“所以，你要我怎么办？”看着少女有些红红的眼眶，沐启败下阵来，垂着脑袋，颇有些无奈，决定顺从她的设定。

“你有三个选择。”

“第一，你死。第二，我死。”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两个显然都是不可能的选项，沐启于是询问她：“那第三呢？”

“第三，你成为我的信徒。”安熙羽板着小脸淡淡开口，却莫名有种咬牙切齿感，似乎十分不情愿。

沐启稍微松了口气，还行，至少还有一个能选的，虽说也有一点怪怪的，但相比前两个还是要正常不少。

“我选第三个。”看着眼前的“中二少女”，沐启迫于无奈做出了选择。

安熙羽也有些不高兴，自己是什么身份，多少人想成为自己的信徒还没有这个机会，在她看来，沐启区区一个低级世界的凡人，得到这种恩惠，应该对她感恩戴德跪下来亲吻自己的足尖，偏偏沐启还一副不乐意的样子，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换做平时，她根本不会给沐启选择的机会，早就一挥手让他成为宇宙的尘埃了。

“那么，缔结契约吧。”她起身，站在沙发上，恰好和沐启等高。

“啊？这么正式吗？”沐启有点跟不上中二少女的思路。

“你以为缔结契约很容易吗？我也是……算了，跟你一个低等世界的凡人说了你也不懂。”安熙羽气极，摇摇头。而后从沙发上跳下来，自顾自地走到厨房里，拿了一把水果刀出来。

“你干嘛？”沐启下意识后退两步。

安熙羽瞥了他一眼，略有些失望，作为自己的准信徒，他好像有点呆头呆脑的，算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教会他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信徒。

她招了招手，示意沐启过来，待沐启走到她跟前，又神情肃穆地摆了摆手：“蹲下。”

作为神明，祂绝对不能容忍在缔结契约时还要仰视着他。

“哦。”瞧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沐启下意识应了声，蹲下身子，眼神困惑，不明白她要干什么。

看着沐启困惑的眼神，安熙羽还是耐心解释了句：“因为我现在状态不太对，所以只能用传统一点的方法来签订契约了，现在，闭眼，不许睁开！”

沐启依言闭上眼睛，却一直不见有什么动静。

于是他悄咪咪睁开半边眼睛，只见安熙羽一手拿着水果刀，另一只手的指尖缓缓靠近刀尖。

沐启吓了一跳，连忙把水果刀从她手里夺过来，惊声道：“你在干什么？！”

安熙羽也被他吓了一跳，平静下来后，语气颇有些埋怨：“大惊小怪。”

又朝他伸出手，用命令的语气说道：“给我。”

“不行！”沐启坚决摇头，说什么也不肯给她。开玩笑，这小妞要是搞出什么事情到最后还得自己背锅。

“那你来帮我。”见沐启不同意，安熙羽转而提出另一种方案，当然，这其中主要是她不敢自己动手的原因。

沐启犹豫了片刻，觉得就算自己不同意，安熙羽也可能趁他不注意自己搞，他总不能时刻盯着她，不如自己动手，至少风险可控，发生什么事也能立即解决。

“你先说要做什么，我再决定帮不帮你。”他妥协了。

“就是在手指上划一个小口子，弄点血就行。”安熙羽答。

沐启考虑片刻，没有拒绝，如果只是一个小伤口倒没什么，家里的刀子都很干净，不存在破伤风的风险，大不了待会贴一个创口贴。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个莫名其妙的仪式结束，然后把小女孩送到附近的派出所，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于是他让安熙羽把手伸出来，自己控制着力道，小心翼翼地移动刀尖。

两者相触的瞬间，安熙羽突然把食指缩了缩。

他微微一愣，往前探了探，安熙羽又回缩。

“你干嘛？”他疑惑不解。

安熙羽小脸微白，抿了抿嘴唇，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痛……”

沐启哭笑不得，这不是她自己要求的吗？现在开始说怕痛了，真是个难伺候的大小姐。

“没事的，大小姐，很快就好了，不痛……”沐启说这话的时候，莫名感觉自己像是个诱骗无知少女的渣男。

他伸手抓住安熙羽的食指，不让她乱动，以免自己下手的时候出什么岔子。

安熙羽的手指冰冰凉凉，骨节分明，纤细而小巧，犹如嫩白的笋尖般白皙细嫩，精致得仿佛艺术品，握在手里让人舍不得放开。

呸呸呸，自己在想什么东西，这只是为了帮她取血而已。沐启晃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海，集中心思到眼前的事情上。

安熙羽双眼紧阖，长翘的睫毛轻轻翕动，紧咬着下唇瓣，不敢看。

“好了。”过了一会，沐启松开她的食指，示意她自己已经完事了。

安熙羽小心翼翼地张开一点点眼帘，看到自己食指上沾着殷红的血珠，这才敢睁开眼睛，如梦初醒般喃喃自语：“真的不痛。”随即，她看向沐启，眼神凶狠莫名，恶狠狠地命令道：“张嘴！！”

“啊？”沐启不明所以，下意识张开嘴唇。

下一刻，安熙羽的食指直直的刺入他的口腔，直戳他的喉口，淡淡血腥味在口腔中扩散，他瞳孔微微放大。

眼前的画面在旁人看起来暧昧异常，只可惜沐启心中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他只觉得自己的喉口都快要被刺穿了，是真尼玛的痛，痛得他惨叫出声。

“别叫！”安熙羽把食指收回来，上面沾满了沐启的口水，皱了皱眉，“真脏。”

沐启很想吐槽她嫌脏就不要把手伸进来，他可还嫌脏呢？要知道病从口入，谁知道安熙羽手上有没有什么病菌。不过理智告诉他安熙羽可以嫌他脏，但是他要是敢把这话说出口，多半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收敛神情，安熙羽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口中念念有词，不是汉语，而是某种听上去极为繁复晦涩的音节，拖长的调子，断断续续，似有若无，还能听到不知从何传来的悠悠和声。

她伸手放在了沐启的头顶，神情庄严肃穆，客厅的灯光洒在她的小脸上，平添了几分神圣感。

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心里突然浮现李白的那一句经典的诗词。

——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

万籁俱寂，只有钟表秒针跳动的声音，让人有些精神恍惚，意识越坠越深，仿佛沉入无边的大海，周遭的景象消失不见。

恍惚间，他来到一个恢弘的神殿，女孩端坐在神殿的主座上，遥遥地俯视他，面容威严：“从今以后，无论是上至天国还是永坠幽冥，你都要永远忠于你的神明，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