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男人与秃鹫（2 / 2）

男人放肆的哭着，似乎是要把自己心里所有的不快喷吐出去。男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哭过了。

哭声渐渐减弱，男人抬起头，吸了口香烟，随后便无师自通缓缓吐了出来，烟雾缭绕。

只听啪的一声男人顺势便以一个“大”字躺倒在了地上。天上无云，星光闪烁，男人嘴里的香烟也好似星星和天空交相辉映。

抽完最后一口，男人突然笑了起来，随即便是畅快无比的大笑。侧过身按灭香烟，男人双腿蜷曲，蜷缩了起来，就像一个婴孩蜷缩在母亲怀里，同时也把自己的笑声蜷进了不为人知的角落。

夜风稀疏，带走了男人的微弱的嘟囔声，也许只有天空中的点点星光才把男人的絮叨听得真切。

“去他嬢的美国梦......”

美国德克萨斯与墨西哥边境有着大片的沙漠，黄色是这里的主色调，单调且乏味，但对于一些人来说，这里是他们离梦想最后的距离，为了这个梦想，他们前赴后继。

一群秃鹫在空中盘旋，王伟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天空，抬手挠了挠大腿内侧，有些痒。这个身材瘦削、胡子拉碴的男人一瘸一拐的走在黄沙之中，他正背着一个大包袱，神色疲惫。周围是和他一样疲惫的人群，有男有女，有黄种人也有黑人和白人。

他穿着一件灰色破旧的长袖衬衫和一条同样褪色的长裤，脚上穿着一双灰突突破旧的马丁靴。头包裹着的布已被汗水浸透，几乎要滴下水来。

三个小时前，当太阳开始西斜时，王伟却依旧没有见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国度。他所能看见的只有满天的黄沙和刺目的阳光。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是却依旧看不见那些在自己的美梦中高耸入云的高楼，高楼在明亮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楼顶玻璃窗反射的星星点点，像极了姑娘们明媚的双眸。

王伟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因为缺水，嘴唇上的皮皲裂而开。王伟掏出矿泉水瓶，看着自己最后的一瓶水，手已经放在瓶盖上了却迟迟不敢拧开。因为王伟知道，一旦拧开，就凭自己的意志力，可能一口就喝完了，那么后面的路自己该怎么过去呢。

王伟狠狠心将水瓶放入背包后，接着一瘸一拐的跟着人流向前走去。他知道只有不停的走下去，才是对自己经受的痛苦给出的最好的答案。

如今，这一片荒漠已经是他旅途的最后一段了。走出沙漠就是德克萨斯州，只要踏上美利坚的土地，自己的失去的一切都是值得，自己吃得苦都是为了这最后的一步。而自己的人生将会完全改变。

夕阳的余晖洒在沙漠上，为无边无际的黄沙笼上了一层金纱。

在一片黄色中枯树都算是不同的色调了。其上站着一个秃鹫。他就这么用红色的眼睛盯着无边无际的黄沙里蠕动的长队。

秃鹫们依旧在空中盘旋。

也许秃鹫从来都知道，但他们从来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