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圣陨（2 / 2）

生命渐渐流逝，云陌生仍是意识不到，那些屈服倒在他淫威下的百姓，比他还要愤怒！

清河河畔，云悠扬说了很多，在世人面前深刻揭露了受害者家属们心中深埋的伤疤。

原本，他们都要忘了自己经历过的一切，通过没日没夜的劳动来麻痹自己。可现在，云悠扬却将他们心上的疤掀开，悲怆不已。

一个老妇崩溃了，趴在地上抽泣声音悲切，越来越多的人崩溃了，他们跪倒在地向老天磕头。县官不敢管，仙人懒得管！无处伸冤的百姓越来越多，见证神迹，让他们再次相信苍天有眼！

一个人跪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人跪了下来。跪天跪地跪父母，他们不过只是一群遭遇不公的孩子，希望得到大人的帮助。

一个个响头刻在泥泞的土壤里，磕在粗糙的马路上，血流不止。不少感性的仙子鼻子一抽掩面痛哭，同伴问其怎么了，只得胡言自己三姑舅二老爷远方侄子的表妹就是被乡绅强权迫害凌辱致死。

云天行灵觉狂跳，他能感觉到一股升腾的民怨，矛头直指自己。云家家主，云天行！

见事不妙，云天行飞速遁回祖祠打开层层法阵，却依旧难以平复心中不安。

黑云聚鼎尘埃滚滚，天真的怒了！

上一次它感受到民意，还是某个禁忌书生携众生意撞碎一国气运。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雷芒汇聚渐变成紫，散发纯正到极致的刑罚之力。

“紫霄神雷！”

薛昊大惊失色，身为魔修的他时常与雷劫打交道，雷主刑罚。紫霄神雷仙级以上擦之及伤，仙级以下触之必死。

民怨仍在汇聚，在凝聚完成的瞬间轰向云家祖祠，云天行躲在法阵下，生生挨了一劈口吐黑烟无事发生。

薛昊：“……”

齐天罡眺望远方抑制不住心中骇然，“云天行仅是人境修为，硬接紫霄神雷而不死？”

“是那座大阵，云家底蕴之深，不似寻常乡绅。”锻天涯长老语气笃定道，封天灵阵在清河现世，的确称得上是意外收获。

此阵牵连之广，已不是他可以定夺的东西，他须得上报崖主在做定夺。

且看天际，翻涌的黑云并未消退，反而滚滚激涌愈发深厚。祖祠内，云天行不敢有丝毫松懈，虽说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天劫亦该留有一线生机。正常情况下，雷劫劈完一下是不会穷追不舍的。

但，万一呢？

万一天劫抽了风，再劈一道紫霄神雷把他收了，他又能找谁说理去！？

雷声轰鸣，云悠扬失望摇头，不甘迎向属于自己的天恸，血雨倾盆，是天在放声哭泣！

死期将近，云悠扬放空心神，恍惚间他好像听到，冥冥中的辞藻，正与他道心相合。云悠扬跟随心声，好似有另一个人在借助他的声嗓，吟诵这千古绝唱！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人群中，儒生相继泪奔，他们看到一位高风亮节的读书人，被这丑恶的世俗所逼，不愿同流合污，选择以身殉道。

世人背弃正道而追求邪曲，争相把苟合求容当做法则规律。忧愁、抑郁、烦恼他是这样失意的人！

被困厄在这不幸的世纪，他宁愿立即死去，哪怕变成游魂孤鬼也愿露出小人的丑态！

“原先我还不明白为什么云悠扬要以身殉道，圣启天恸状告云家。若我身具圣人之姿，必定暗暗修行报仇雪恨，不曾想他竟是不愿！凶猛的鹰隼不与众鸟同群，这才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啊。圣人，这便是圣人之姿啊哈哈哈哈哈。云家坏事做尽，绝了我儒家诗词长青苁蓉，你该死啊！”

“云悠扬圣启天恸，通过自述，彻底将自己与云仙澜放在云家对立面，自此再无缓和的余地。试问，倘若不是云悠扬今日这么一闹，云家便永远会是先天道体云仙澜的出身之地，是祖地是跟脚。道教并非魔教，云仙澜不能因为往日被云家苛待而与其闹掰，否则会被扣上无情无义的帽子。待他日云仙澜起势，云家什么都不用做便可借着她的东风扶摇直上威名更大，到时候……”

“到时候清河县百姓的日子，只怕是会更难过！”

缄默，静止，场面无声。清河县的百姓目光中满是敬意，那些往日揍过云悠扬的泼皮地痞更是羞愧难当。

红芒劈落暴雨倾盆，正道的雷劈在少年头顶，不曾有一丝挽留。

皇道子心中哀悼，此后修行路的同道又少一人。

莫紫嫣轻颤胸房，双眸更是闪烁异样的光。为国为民侠之大者，她修行，不就是为了饯行心中之道，去维护一方净土吗？

自己将剑，指向这般少年！？

来不及哀悼，只听那被雷劈得焦黑的少年重新站起了身，吟诗作对。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回朕车以复路兮，及行迷之未远。”

云悠扬并未倒下，他的双目仍旧璀璨，脊梁依旧笔挺！他说，如果还有来生，他定会走在正确的路上，至死不渝！

雷劫又落，云悠扬神魂俱灭，身死道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