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世家（1 / 2）

高阳陵崔氏。

宗族嫡亲一脉相承的眼窝和睫毛是他们盛名已久的特征。

有几句童谣。

古原的风，赤水的葱，高阳陵的眼窝像窟窿。

米脂般的姑娘，厚实的汉，崔家人的睫毛不敢看。

崔氏的睫毛太长，以至于当他们眯起眼睛，人们只能看见两条黑缝，有些吓人。

“我名崔云表，家中行四，见过兄台。”

崔云表一改之前兔娃的憨厚气，在他说出大名的时候，不自主挺直腰背，粗布衣衫乃至油污布满的皮围裙这样粗俗的衣物，都变的极为有相。

声音也不复之前的响亮，而变成脆生生的吐字，像是在念书。

王蝉装傻道：“兔娃你原来有大名啊”

崔云表轻轻笑了笑，没接王蝉话头，反而问出一句令王蝉心中一跳的话。

“兄台已揭下那张蒙面纸？”

王蝉不语，后脚跟轻抬，身子微微前倾，这是老郎中多年来不厌其烦无数次强调的最佳起手姿势。

不求优美，只求一击毙命。

崔云表只觉喉咙发紧，本能的吞咽动作开始受限。

适才的王蝉周身清气围荡，现在那些清气全部收缩紧贴，整个人宛如阴影中匿着的极大邪恶。

崔云表使劲揉了揉咽喉，道：

“崔氏千年宗族，没有过什么大富贵，但也出过几位福缘深厚的修仙者，可惜后代儿孙不争气，只学会一点望气观色的粗陋伎俩。”

“见兄台已经揭开蒙面纸，心中艳羡，没忍住出言询问，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崔云表的眼神很平静。

王蝉始终没有放下右脚，吐字道：“听你所言，家中已有传承，你为何不揭开？”

崔云表皱起嘴角无奈道：“试过多次，可惜道缘浅薄，无可奈何。”

“崔氏已有百年未曾出过修仙者，唔，其余三家也差不多，铜人原白氏好一些，听说十年前，有一族人入了白王宗。”

“这一次，我若是进不去白王宗，便不活了，投渭水河喂鱼。”

他语气轻松，但字字千斤重。

王蝉沉默。

修不了仙便不活？

这话说的太无情。

但谁又不是竭尽全力去争？你爱活不活！

王蝉哂笑摇头：“我知你，当有一天遥不可及的机会突然近在咫尺，那种感觉，令人想的发疯。”

崔云表正色道：“是啊是啊，这次本不是我来，而是我六弟，我费劲心思让他死的名正言顺，才换来这次机会，不疯怎么办，根本办不了。”

“王兄也不必想我手段酷烈，枉顾道德，你不懂世家。”

“想在家族里生存，人情练达媚上敬下尚且不够，须得在心里插把刀。”

“方才我一见你便知道，你是要在仲春之会上与我们争的对手，你眼睛里的东西和我很像。”

王蝉摇头：“你我不像。”

崔云表像是杠上一般，语气急促：“怎么不像？王元宝背后是凤栖原刘家，你我二人不得而知粉儿位置，却能不约而同相逢于这点心铺。”

“如何不像？”

王蝉再次否定：“诸般谋划，繁多算计，确实你我考虑相同。

“但，我无邪念。”

崔云表隐约激动的脸瞬间垮塌，眼睛变成两条黑线，轻轻颤抖宛如小蛇扭动。

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