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何处寻？（2 / 2）

王蝉轻呵一声，自问道：“孤身入局，惧否？”

千年世家，豪绅大族，族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能将他淹死，兜里掏出的铜板能将他砸死。

他伸手将塔推倒，站起身来，眼神澄净，大步向前走去。

于心中自答：

“虽千万人，吾往矣。”

......

香郎水晶饼门槛前，王蝉双脚互点地面，抖落鞋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于黄家稠酒他最后一问，问的不是吃食，而是习惯。

人都有嗜好，都有恶习。

或大或小，或轻或重，或好或坏，这是本能，无可厚非。

女子好小食，无论哪个世界都一样。

香郎水晶饼一天只出三十盒，爱好此味之人必定来买，很好排查。

当时错失机会，没想到这层关隘，忘记询问王元宝粉儿所在，经自己当夜一恐吓，王元宝必定多加防备，再探一次，风险不小。

两相权衡，于此收益最大。

一步进门。

他准备好的说辞烟消云散，眼前的掌柜是熟人。

王蝉拱手，笑着道：“叔，不知你昨日水街说给我一份工，还作不作数。”

掌柜正伏案对账，闻言抬头，看清来人之后，佯装生气道：“小子，当我无信乎？”

说罢便走出柜台，拉着王蝉小臂，言语之间多有唏嘘。

“人生路长，难免有马高镫短山穷水尽之时，别怕别慌，总会过去。”

“我观你年岁不大，正是撒欢的时候，别像昨日那般垂头丧气，贴补家用是小事，在叔这好好干，保你学得一技之长，不敢说大富大贵，但养家糊口绝计不是问题。”

掌柜乃是玉田洲西府人，一双招风耳是西府荒凉土地上标志的血脉特征。

当年西府闹饥荒，逃难来长安，幸得老掌柜看中，经过重重考验收作上门女婿，最后也是接手这家百年老字号。

所以对王蝉这种年岁不大家境贫苦又豁得出去的孩子格外青眼，或许在他的善心之外，也是想救一救当年的自己。

“兔娃，兔娃”

掌柜的喊了两声，一个与王蝉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急忙忙掀开后堂的布帘一边应声一边跑出来。

“咋了掌柜的。”

掌柜热情的给王蝉介绍道：“这是兔娃，高阳陵人，家里穷，爹娘也待他不好，便跑出来自己混口饭吃。”

“你别看他文质彬彬，像个读书人，其实身体硬实似那铜人原上的铜人，力气大着哩，来了十天我这后厨所有体力工都夸他。”

“来，你俩认个脸，让兔娃带你先好好熟悉熟悉。”

话到这，掌柜和煦的脸突然一板，冷硬的道：

“叔虽然好说话，但干活要求高，你要是有毛手毛脚的怪病，便趁早离开，省的伤了你我一面之缘。”

王蝉诚恳道：“掌柜您放心，小子一定谨小慎微，若是出了差错，给铺子造成损失，小子自己滚。”

掌柜又笑了：“好，还没问你叫什么。”

王蝉对着兔娃和掌柜拱手道：“姓王，单名一个蝉，夏天的蝉。”

掌柜点头呵呵一笑，便推着二人往后堂去，自己则呷口茶水，继续对账。

通往后堂的布帘掀开后，走过几道台阶，是一间中堂。

六根梁柱刷着黄漆深陷在土砖地面，两侧墙壁亮着数十盏长明灯，两方供桌紧靠墙壁，供奉着前几代香郎铺子主人的牌位。

本在前面带路的兔娃突然转身，面向王蝉，一言不发只是看。

王蝉看着他深陷的眼窝和长似刷子的睫毛心中不由得一声叹息。

不是惆怅，而是感慨。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碰见世家子，只不过没想着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