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2)

“娘……”林砚呢喃着,不由自主的朝着女子走去。

忽然一股强大的力量钳住了他的双臂,将他牢牢禁锢。

“娘,娘!”林砚受到惊吓,不断挣扎。

“不要过去!”有个陌生的声音在他头顶盘旋:“回去,回到你的身体里!你是你爹唯一的指望,回去,活着!”

林砚委屈的啜泣起来,这也不是他想回去就能回去的呀!

“哭什么哭,谁让你这般顽劣!”那声音厉声训道:“现在知道怕了?”

林砚“哇”的一声哭出来。

忽然,那股力量愈发强大,竟生生推着他向后退,几乎要将他按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去。

林砚惊呆了:这……这样也可以?

出窍的灵魂可以摁回去?

可未等他心生欢喜,便又飘了起来。

那股力量显然被激怒,一阵强烈的气浪朝他扑了过来,耳际传来巨大轰鸣,又是一道刺眼的强光后,再度陷入黑暗。

整个人向下沉,沉入不可见底的深渊。

----------------------

老元祥出去找车了,风雨再大,也要带林砚去更大的医馆看一看。

此时林砚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浅,脉搏也几乎消失。

地上太冷,林长济眼眶通红,将林砚抱去桌案上平躺,紧紧握着他的手,抚摸着他的额头,此刻他已感觉不到多么巨大的悲痛,如果林砚先走一步,他在这世上再无其他挂碍,很快,他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团聚了。

“儿子,别怕,慢慢走,爹很快就去跟你们汇合。”林长济言语温和,像在抚慰一个即将入睡的婴儿。

“大哥!”堂弟林长民忽然激动的喊道:“林砚的眼睛动了一下。”

“真的动了,我也看见了!”

“方先生,方先生!”

众人又七嘴八舌的乱作一团,赵钱孙里两个壮实孩子迎着风雨夺门而出,一左一右强行架着方郎中折返回来。

方郎中雨伞脱手,浑身被淋了个通透,哆哆嗦嗦的有些恼意,又念在林长济失去独子情绪激动,没有太过计较,只是遗憾道:“林相公,方某真的无能为力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方先生,小儿眼睛在动,鼻息也有了,求您务必再试一试。”林长济紧紧拉着方郎中的手,生怕他突然遁地似的。

方郎中是万万不信的,可拗不过林长济再三哀求,只好拿干布擦了擦脸上手上的雨水,象征性的再次给搭脉。

“咦?”他唇齿间发出纳罕的质疑声。

即便是这样一个短促的音节,也让林长济看到了莫大的希望。

“真是神了!”方郎中翻开林砚的眼睑,一番仔细的望闻问切,又拿出银针在火上消毒,依次灸入不同穴位。

林砚竟真的有了呼吸,只是脉象依然很弱。方郎中又道:“我开个方子,若能在十日之内醒来,则尚有痊愈的可能,如果不能……”

方郎中没有再说下去,但林长济也听的明白,县里曾有两个男子斗殴,一个被击伤后脑昏厥,此后再未醒来,如活死人般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另一个则被处以重罪,杖八十,流放三千里。

但无论如何,总算有了希望。

接下来的日子,林家如打仗一般。

三兄弟轮番守在林砚床边,大姐毓秀闻讯也从婆家赶回。女子到底是心细胜过男人,毓秀在娘家照顾了几日,林砚的气色果真好多了。

可林砚的药实在太贵了,一副就是一百二十文,家中没有那么多钱,即便是丛星砚价值不菲,也需慢慢等待合适的买主。

这世上什么都能等,只有病人等不了。

林长安一咬牙一跺脚,揣着砚台就去了当铺。

林家人向来是各家当铺的常客,这丛星端砚,却不是当铺柜台后的朝奉能做主的东西,朝奉当即叫出了司理,司理看了看,又喊来了掌柜。

范掌柜肥胖的脸笑的像朵菊花,当即“大方”的伸出五根手指,文银五十两,看在两家祖上有姻亲,当期六个月,一点五分利。

“多少?”林长安以为自己听错了:“五十两?”

“这已是小店能开出的最高价了。”范掌柜道:“而且可以向公子担保,这绝对是宁江县城所有当铺里出价最高的。”

好家伙,生生打了个骨折。

林长安却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这已经县城当铺里出价最高的了。俗话说“要想富,开当铺”,不上当怎么能叫当铺呢?

就连当票都是自己潦草如天书一般,“砚台”写作“石台”,“端石”写作“峡石”,价格和期限写的又草又密。

林长安叫他銥嬅们重写,对方却如闻天大的玩笑话般哄堂而笑:“好叫公子知道,‘当票字有头无耳’是我们这行的规矩,防的是有人仿造或冒领,若公子不能接受,就去别家碰碰运气吧。”

言罢,便做出送客的架势。

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县城里统共没有几家当铺,他前脚进了东家的门,后脚就有人去西家通风报信,此时他转身另投其他的店,也只能被不断压价,这也是他们的行规。

“算了算了。”想到昏迷不醒的侄儿,林长安也无暇计较这些,速速在纸上签名画押,钱货两讫,拿着鬼画符一样的当票和八十两现银,垂头丧气的离开当铺,转身去药铺抓药。

回到家仍是愤愤不平道:“一定要在半年之内将丛星砚赎回来,不能让他们捡这个漏!”

“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砚儿能醒过来,比十个百个砚台都值钱。”林毓秀蹲在堂屋为林砚煎药,一边劝道。

“话虽如此……”林长安仍是一脸肉痛。

院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元祥从灶房而出,苍老干瘪的声音一边开门一边道:“谁啊,如此敲门?”

拉开门闩,却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婆子带着两个丫鬟不请自入。

“哎?你这刁妇怎可这般无礼……”他话音未落,就被大他一圈儿的婆子撞开几步远,险些摔倒在地。

作者有话说:

回答提问的宝子,原主还在,灵魂在身体里沉睡,待老祖宗事了拂衣去,原主的灵魂就会苏醒~~爱你们呦!

“什么人在外头吵!”林长安本就心情不好,没好气的大声喝问。

“是舅爷吧?小的是奉我家太太的命,来接少奶奶回家去的。”那婆子不但块头大,声音也洪亮。

林毓秀正照料着小炉子的火候,娴静平和的脸上突然显出几分慌乱的神色。

林长安抬头看看她:“姐,可是周家派来的人?”

林毓秀无声点头。

大哥二哥趁着风停雨歇出摊去了,家里便只有林长安一个男人,他年纪尚轻,不知该如何处置姻亲之间的事,尤其是这种连面上的礼数都难以维持的姻亲,只呆呆的站起来看向门外。

“少奶奶,您已在娘家待了四五日,该回去了,太太的脾性您知道,可不要不晓事,惹太太生气。”那婆子站在院里高声道。

“嘶——”林长安这就听不下去了,倒吸一口冷气:“威胁谁呢?!”

林毓秀抓住长安的手,朝他摇摇头,对着屋外的婆子道:“这就来了。”

“姐,婆家又给你气受了?”林长安也不是瞎的。

林毓秀知道林长安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不敢跟他有所抱怨,只挤出一丝笑容宽慰道:“什么气不气,过日子哪有万事都顺心的。”

言罢便去西屋拾掇贴身之物,再出来时,已换好出门的衣裳,交代林长安道:“看好药炉子的火候,不要煎糊了,姐姐回去安抚好家婆再回来看砚儿。”

林长安望向姐姐的背影,心里怨恨起祖父和父亲为姐姐定下的这门亲事。周家是不同于林家发家晚、根基浅,是盘踞宁江县上百年的世族,次子周兆平看上去也是一表人才,当年不知什么原因,竟主动要与林家结亲,祖父和父亲自然万分满意,捡漏般的暗自欣喜。婚后,周家对林家非但没有半分助益,林毓秀也变得特别越发憔悴,婚后十余年,竟未生下一男半女,母亲追问,总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