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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牛以庸没有久留, 领了信,踏着夜色匆匆从温府后门离开。

温子远也在这一刻达到一天疲惫的巅峰,白日里沈之屿的疑问让他如鲠在喉, 他对他哥的敏锐太熟悉不过了,哪怕只是一丝眼神的闪躲, 都有可能被剥得体无完肤。

他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在自己头上。

需要坦白吗?

长廊里的烛灯晃晃, 是暖色的, 熏香从窗户缝隙飘出来, 温子远解下束缚着自己的玉板带,散开被官冒压疼的长发,缓步走向浴堂。

不告诉。

自己才不要做只知躲在哥哥身后谋得太平的胆小鬼, 自己是有能力的。

白雾袅袅,温子远吸入一口气, 仰头坐进浴桶里, 慢慢下滑,直至热水淹没在鼻尖上方, 他闭上眼睛,放空头脑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

“刷啦”

一只手猛地抓住温子远的胳膊,把他提了起来,因被骤然剥离温暖, 温子远冷得浑身一颤,指尖手肘和发梢都在滴水, 看着浴桶外站着的、同样被水打湿的耶律录,他的表情从疑惑转为惊愕,惊愕转为愠怒:“你偷看我洗澡?什么癖好?”

骤然被冠上“登徒子”名号的耶律录:“不是……我……”

“放开。”温子远甩开他的手, 抬脚划破水, 走出浴桶, 拿过架子上备好的寝衣披在身上。

耶律录忙解释:“我不是要偷看你洗澡,我在院子见你走向浴堂,许久都没出来,你又热水放得多,水雾大,身边没带个婢女……”

温子远半信半疑:“你怕我出事?耶律录,我身手虽然没有你好,却不至于洗个澡闭个气就晕过去。”他笑了一声,“找借口好歹想想是否合理……”

“不是!”

耶律录打断他的话,坚定道:“不是借口,这种事和身手没关系,意外就在一瞬间,谁也不能保证,况且你身上还带着伤,伤口不能碰水。”

温子远眼底情绪明灭。

耶律录退后一步,右手抵胸低头,这是北境人最尊重的礼仪:“抱歉,闯入浴堂确实是我不对,既然无事的话,我就不就留此地了。”

“站住!”

在即将走至门口的上一刻,温子远叫住了他。

耶律录一顿,刚要回头,风先裹来,全靠战场上积累下来的经验才侃侃躲过这一击,温子远竟又是二话不说地和他动起手来,直逼身前,欲用膝盖踹他的头。

手上的反应动作快于头脑出现,耶律录一手抓住他的膝盖,往下压,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把人从自己身边甩开,砸去旁侧,赶在这一瞬耶律录回过了神,想起手中的人是温子远,连忙放松力气,急转着往怀中带的同时,臂弯已经垫去了对方后脑。

温子远低笑一声。

等的就是现在!

电光火石间,温子远翻身而起,反客为主,借着惯性一把将耶律录骑在身下,抓住他的衣领调侃道:“你输了!”

仰躺在地上的耶律录:“……”

温子远的浴袍微微敞开,刚好能让耶律录看见他肩膀上透着些许肉红色的伤口,耶律录叹了一声:“别闹,起来。”

“你叫我起来我就起来?”温子远顺着他的视线转动眸子,发现他在看自己的伤口,挑眉笑道,“小录录,第几次了?你怎么就这么在意这伤口呢,愧疚啊?”

耶律录被他这一挑眉的上扬尾音听得手背青筋凸出,紧接着,温子远就着他的胸口俯身,手肘着力掌心撑着下巴,继续点火:“那你帮我吧,如今形势严峻,我哥他们应该没空管这件事,你现在是大将军,还是陛下的师兄,多半会交给你办,你帮我打掩护就算报答我了,尽量拖久一点。”

耶律录只起上半身,看着温子远鬼机灵的模样,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你还要继续杀人?”

“是啊。”温子远漫不经心道,“不继续怎么行,无非是换个方向,慢慢抹去和我哥不一道的人罢了。”

“沈大人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路,他定然比你明白,为何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你觉得我这是,执迷不悟?”

耶律录本只是随意一提,却没想到这句话让温子远神色大变,眼里的光也迅速落下来。

水雾散开。

“我走不了文臣的道路,我哥想扶持一批人后交给我,让我代替他做他原本需要做的事情,我不想!我不会!更不行!”

耶律录:“可是……”

“我知道他们是为了我好!可我不想要被他们安排!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温子远道,“是,我是我们家最小的,别人都说我出生好有个争气的哥哥,可以坐享一辈子无忧无虑,但那是旧话,看看现在,现在不一样了,我真的该永远躲在我哥的手下吗?”

“耶律录,我良心不安啊,我哥他不欠我的啊!他无非是出生在我前面!”

小野猫垂眸看他,眉羽间却带着一股豹子的劲,他并不是家养的,他有脾气和欲\\望。

这一声声嘶喊也终于后进了耶律录的心里。

稍后,他启齿道:“我帮你。”

“什么?”这次换做温子远差点没有听懂他的话。

“对不起,我之前误会你了。”耶律录抬手抓住他的手臂,正色道,“如果是你自己想要追求想要做的事情,我会帮你。”

温子远几乎不肯相信耶律录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他:“包括瞒着陛下?”

耶律录颔首。

“不对,我就是开个玩笑发泄一下,我俩认识也没多长时间……”

“这和认识多久没关系。”耶律录拍了拍他的胳膊,笑说,“还坐着?该起来了,都麻了。”

这话提醒了温子远,恍然意识到这个他们之间姿势的尴尬,站起来的时候还带了轻功,耶律录只感觉嗖地一下,人影儿就没了。

还挺快,有天赋在身上,好好培养说不定还能练出个名堂来,耶律录盯着他落下的脚印儿笑着摇了摇头,回头望着一片狼藉的浴堂,觉得叫婢女来收拾不太好,干脆挽起袖子亲自动手。

耶律录刚弯下腰,脑袋就被一个水瓢砸中,又看见本来已经跑远的温子远跑回来了温小公子多半是回房后回悟出事情不对,随便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肩上就光脚跑回来,扒在门框,以水瓢当武器,骂道:“耶律录!你忽悠谁呢,我才多重?坐这么一会儿就麻了,你这将军头衔买的吧?”

皇城深处。

元彻带着一干鬼戎军站在天牢门口,等了快要一炷香的时间,太无聊,他随手拔下一根草叼在嘴里,抬头望着月亮玩,又觉得这月亮望久了也就那样还不如丞相大人。

他知道沈之屿并不是真的要自己回去拿药,就算是真的,卓陀不是在这儿吗,卓陀的药箱什么都会缺,唯独不会缺沈之屿经常用到的药。

在这个无所事事的间隙里,元彻简单捋了捋近来的杂事。

丞相大人现在应该是想帮自己的,他没有愚忠,他比大多人都精明着呢,兵书里管这招叫浑水摸鱼借刀杀人,他太难了,既要将大楚这滩混水给搅合清明,清理干净所有泥污脏垢,又不能以水中的鱼儿和草木为代价。

不过,正是如此,才能体现出一国之相与那些靠先祖得来名誉的蒙阴官不一样。

元彻自己都想笑了,为沈之屿感到骄傲。

但笑着笑着,陛下的笑容又落了下去,觉得丞相大人虽是在帮他,却并没有和他并肩而站,他只想帮自己,而不是想和自己一起行走。

沈之屿的心里,目前都没有“元彻”两个字。

元彻当皇帝不是头一次,上辈子龙椅坐了七年,虽然不至于像李家人那么窝囊,谁敢来侵犯他必叫人掉一层皮,尝尝被揍回去的滋味,但,归根结底,他没有能让大楚“活”过来,只是放慢了败下去的脚步而已。

尤其是最后那几年。

所以,上一世他疯了一般希望沈之屿来到自己的身边,哪怕是绑是囚,他怒了,他没有别的办法,那时候的沈之屿对他而言就像一个救命稻草,奈何救命稻草不属于他,他一气之下打破了平衡,杀了李亥。

继而鱼死网破,满盘皆输。

嘴里的草越嚼越苦,元彻“呸”地一声吐掉,瞥见站在一旁逗虫子的兀颜,心血来潮地伸手掴了他一下。

兀颜看着好不容易捉到的虫子被吓飞,回头一瞪,看见罪魁祸首是陛下,敢怒不敢言,眼巴巴地起身站直。

“朕是不是看着很不可靠?”元彻问他。

“不可靠?”兀颜奇道,“不会啊,您这么厉害,属下至今还学不来您那招如何一脚把人踢出十步开外呢!”

“这有什么好学的?”元彻鄙夷道,“算了,问你你也不懂。”

兀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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