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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屿懒得再理他,转身,拖着软绵绵的四肢爬回床上,钻进被子里,大有一副“陛下你自己玩”的意思。

元彻:“……”

火折子点燃了一旁的烛灯,将元彻药瓶放在桌上,他知道,自己方才有点胡闹,肯定是难受极了才会吃药缓解,但他还是忍不住心疼,这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元彻揉了一把脸,整理好表情,让自己看上去尽可能的不要那么凶,重新走到沈之屿身边蹲下,拿出在衣襟里捂热了的新药瓶:“卓陀新做的,朕特地给你送来,虽然止疼效果没那么好,但药性缓和,对你体内的毒也更有效,吃这个好不好?”

许久,沈之屿闷在被子里点点头。

元彻笑了。

“还有点口渴。”沈之屿补充。

“好,朕这就去烧水。”

元彻暂时离开了,屋子重新安静下来,沈之屿很困,但又睡不着,思绪就恍如灵魂出了窍,整个人轻飘飘的,忽上忽下,忽大忽小,近日来的事情一股脑全都往脑子里面涌。

一会儿,他想起温子远,子远给他说半夜女鬼夺命的事情,小孩似的,就连让他隔着屏风问话都要哆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

一会儿,他又想到今日的那群寒门子弟,其实他今天问的话很空,也没太多实质性的意义,他真正的目的,就是看是否有人能找出其中的不对,并在这个基础上,敢于回来向他提出质疑,这样的人他才敢用。

最后,他还想起了元彻,元彻再一次千里迢迢跑来找自己了,他是位可以开阔天地的好皇帝,不能被自己绊住。

这该怎么办?

迷糊间,沈之屿感觉自己被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把自己从混沌中带了出来,他的上半身被人支起,温度恰好好处的水和药送到了嘴边,沈之屿张嘴吃了一点,觉得太苦,皱眉扭过头去。

“都得吃。”元彻哄他道,“你还发烧了。”

沈之屿摇摇头,埋在骨子里的倔强表现了出来,与平时握纵观大局的丞相大人根本不一样。

元彻没法,总不可能和一位病人讲道理,只好拿出更多耐心慢慢哄,半柱香时间后,终于把药全部喂进了沈之屿肚子里。

元彻累得也出了一层薄汗,但这还没完,他还看见沈之屿的寝衣已经被他自己的汗水浸湿透了,若让他就这样睡过去,明日一早恐怕得烧得更严重。

“沈之屿。”元彻低声道,“你其他的衣服在哪儿?”

等了好久,沈之屿都没回答。

元彻便自己挽起袖子找,凭借上一世的记忆,找到了衣柜。

整个过程沈之屿任由他摆布,说抬手就抬手,乖得要命,唯独最后在让他躺下时不舒服的皱眉表示抗拒,元彻回头看见桌子上的药碗,明白是之前水喝太多,躺下会让肚子不舒服,想了一会儿,他也登了靴子上床坐好,再让沈之屿背躺在自己的胸口。

就在元彻打算将就着这姿势睡着的前一刻,沈之屿忽然呢喃了一句话。

应是梦话,转瞬即逝,

但元彻敏锐的耳朵还是瞬间捕捉到了。

沈之屿说:不要对他太好了。

睡意顷刻全无。

从元彻的角度看去,沈之屿的脸被他自己的发丝挡了一半,露在外面的另一半安静俊秀,朱砂痣勾人注目,寝衣雪白,带着皂角的清香,活像一只雪地里的赤色狐狸。

沈之屿为什么觉得自己对他好?又为什么要求自己不要对他太好?

元彻心里好像顿时涌起了许多的苦楚,这句话后面蕴含的内容太多,

沈之屿这个人,真的像表面上那样,是为了李亥与自己成为“死敌”吗?

他心里到底还有多少话没有说出来?

元彻颔首,将侧脸轻轻贴在沈之屿头顶。

“不算好,朕对你……不算好。”

第二天一早,沈之屿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屋外除了元彻,还有兀颜,兀颜正低着头给元彻说话。

沈之屿记得昨晚元彻又一次翻墙来找自己,所以在看见元彻的时候没有多奇怪,他起身,身上的难受也好了许多,拿过一旁的外套披在身上走出去。

元彻见沈之屿出来,给兀颜使了个眼神,兀颜退去一旁。

元彻伸手探了探沈之屿的额头,烧已经退了,但他还是从厨房里端出一碗药。

沈之屿接过药,皱了皱眉,没人会喜欢又黑又苦的东西,可他没有像昨夜那样面露拒绝,而是仰头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昨夜里那个娇气的“沈之屿”被他自己藏了起来。

沈之屿放下药碗,察觉到四周气氛不对,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兀颜连忙出来打笑道:“没啊,没有的事。”

此举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沈之屿目光一凝。

兀颜立马缩了缩脑袋。

今日的丞相府格外安静,放在平日里,两个孩子早就吵起来了。

“魏喜和盈儿呢?”沈之屿往四周看了一圈,道,“一晚上没回来?”

兀颜脸唰地一下白了。

“他们人呢?”

沈之屿的逼问让人脊骨泛凉,兀颜低着头,他是鬼戎兵,没有元彻的允许,不敢胡乱说话。

元彻闭上眼睛,然后缓缓睁开:“说吧,迟早要知道。”

话音刚落,兀颜扑通一下跪在了沈之屿面前:“大人,属下今早赶来的时候,在护河边发现了你身边那位小婢女的尸体,她的手上还有魏喜的衣服。”

护城河边。

“这姑娘才多大啊?太可惜了。”

“诶你说,她会不会是和之前那几位官老爷一样,被夜里神出鬼没的鬼杀的呀?”

“那不是个想要成亲的女鬼吗?杀这个小姑娘做什么?去当她的孩子吗?”

“有道理,其实我看这孩子身上的伤……倒像是野兽咬的,比如,狼。”

这个猜测让在场所有人屏住了呼吸,京城养狼的是哪一群人,大家心知肚明。

“官兵来了!”

围观的人群连忙退去,生怕给自己惹上麻烦。耶律录带着一队鬼戎兵靠近,将凑热闹的老百姓拦在外面。

但还是有一些不嫌事儿大的人往里面挤,直到被鬼戎兵亮出刀喝了一声,才悻悻然地老实下来。

耶律录上前蹲下,看见了盈儿身上遍布的牙印,他皱了皱眉,鬼戎军对狼群的管控十分严格,根本不会出现在命令之外乱咬人的情况,不然他们哪儿敢把狼带上战场?

再想想这位小姑娘的身份……

多半是有人要陷害他们。

耶律录起身,右手握紧了扣在腰侧的刀柄,就在这时,一位鬼戎兵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耶律录回头,看见元彻正站在人群中央,冲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到一旁说。

“到底是什么回事?”元彻负手问道。

耶律录来不及惊讶为什么元彻会出现在这里,便被迎头砸下了问题,他低头回答道:“身上的伤确实是狼牙造成的。”

“不过小姑娘的致命伤并不来自狼牙的撕咬,而是脖子上的勒痕,另外,属下们打捞河堤,没有发现小姑娘手中衣服主人的尸体。”

也就是说,魏喜失踪了,生死未卜。

沈之屿带着帷帽站在一边,将耶律录的话全部听进了耳朵里。

“我去看看。”好半天,沈之屿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耶律录连忙横手拦在沈之屿的身前:“大人不可,”他顿了顿,又道,“小姑娘死了应该已经三天了,又在水里泡了一夜,样子……不是很好看。”

元彻看见沈之屿的肩膀在微微发抖着,其实,从在丞相府听到盈儿和魏喜出事后,一路赶来,沈之屿的状况都很平静,平静得让人有些害怕,元彻怕他全部憋在心里,把自己憋坏了,刚准备上前一步,就听见沈之屿简短有力地说了一个字:

“查。”

“你们拖得太久了,去查。”就像是在朝上下令一样,沈之屿说道,“加上之前那五起命案,从现在开始,三天之内,把凶手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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