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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席后,沈之屿回到李瞻给他安排的院落。

刚一进门,他便撑着桌子,将今天的晚饭全部吐了出来。

魏喜连忙端来清水漱口,把浑身酸软的沈之屿扶去床上,自己去清理脏污。

沈之屿头疼得嗡嗡作响,根本睡不着,脑袋中盘算着今日和李瞻的话。

鬼戎军……确实差钱。

而且差了不止一丁点,受人以渔,他们得有一个源源不断的进口,譬如礼国这只大肥羊。

思虑途中,沈之屿听见魏喜呀了一声,紧接着,一个黑影就滑溜地从窗户口跳了进来。

沈之屿费力撑起身子,见黑影在桌面上放下一包东西,便要闪身离开。

“不好好在京城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认出是自己前几日吃的药包后,沈之屿叫住了黑影。

元彻脚步一顿,回头道:“有人哭着求朕帮你,朕岂不得来看看?”

屋外,魏喜丢下一句“我去外面守着”,撒腿跑了出去。

“奸细”不打自招,沈之屿无奈道:“陛下胆子真大,也不怕被人撞见。”

元彻回说:“哪有丞相大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小皇子,孤身入狼窝大呢?”

沈之屿不想理他这句话,绕回上一个话题:“一个人来的?”

“怎么能,带了军安置在外面,想着真有事就直接打进来,左右早就看他们不顺眼。”

沈之屿被元彻的直爽逗笑,说:“没想别的?”

“还能想什么?”

窗外月明星稀,沈之屿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脚心踩在地上没有半点声音,身上只着了一件素白衣袍,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皎洁。

气氛忽然旖旎起来。

沈之屿走到元彻面前,微微抬头与他对视:“例如,我会联合礼王,杀了你。”

此时已入深秋,元彻看见他胸口处无意间敞开的衣领,感觉脸颊热烘烘的,压着声音道:“杀谁?”

沈之屿朝元彻伸出手:“其实杀谁帮谁,全凭陛下一念之间。”

“丞相大人好计谋,处处结盟,将礼王等人玩得团团转。”元彻没有理会他伸出的手,“但是朕又该怎么分辨,你究竟是想帮朕,还是透过朕帮其他人,朕也怕被骗啊。”

元彻在暗指李亥,沈之屿心里清楚。他骗过太多人,十句话中有八句都不能信,不怪元彻这么说。

唯一可惜的是,这一次,他确实是真心的。

沈之屿目光一暗,遗憾地放下手。

而就在落回身侧的上一刻,元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元彻道:“可让礼王倒大霉这种事说说吧,想让朕怎么帮忙?”

作者有话说:

沈之屿:结吗?

彻崽:结!

新帝连龙椅还没坐热乎便跑了!

“自古帝王坐镇京都!镇住国运龙脉!”朝下窸窸窣窣站着几十来位朝臣,有一人义愤填膺道,“江山之重,岂能儿戏!”

“大人省省吧,咱们当今这位陛下主意大,你这些言论要是传到出去,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言官死谏!杨大人,无论君臣都该在其位谋其职,陛下既要坐上这龙椅,就该为天下苍生殚精竭虑,京城一役死伤无数,朝中正是缺人之际,怎可擅离职守!”

杨伯仲翻了个白眼,虚虚地拱了拱手,道:“太傅可有什么决策?”

朝堂之上,空荡荡的龙椅斜下方设了一张案,上了年纪的耶律哈格正在这上面撑着下巴打瞌睡,朝臣们叽叽咋咋的声音全被他屏蔽在外。

元彻走得急,临时叫了耶律哈格来帮他处理政务。

“爹。”一旁的耶律录低声提醒道,“在叫你。”

耶律哈格脑袋一点,醒了,他对太傅这个称呼还不习惯,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什么?”

言官双膝猛地跪了下去:“太傅,陛下已登大位,理应勤于朝政!”

耶律哈格:“……”

告状啊。

这人好像不止一次告状了,中原的条条框框太多,在北境,谁要是不准狼王出营地,那可是会被丢去喂狼崽的好吗?

守再外面的鬼戎军个个儿听得耳朵疼,觉得这群中原人没断奶似的。

“太傅,下官有话当讲。”

又有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一场僵局。

声音的主人有一些胆怯,众人往过头去,见竟然是温子远开的口。

温子远靠祖上蒙荫入朝,向来在朝上当壁花,没什么真本事,今天不知吃错了哪副药,竟然敢插嘴道:“今夕不同往日,陛下离京自有陛下的考量,如今藩王离心,朝中缺人,与其叫苦连天,何不从百姓之中选取贤能者上位为官,为陛下分忧?”

这算是近来最能听的话了,耶律哈格也正有此意,北境部落向来军民合一,除了妇孺,他从北境带下来的鬼戎兵全是武职,想找一些读书写字的文吏,实在有些费劲。

耶律哈格收敛了瞌睡,刚想让他往下讲讲,就有人抢先一步道:

“温小公子莫不是在你表兄的手下呆久了,以为朝堂是你表兄一个人的,想要塞人就塞人?”

温子远被说得一愣,下意识地就想把头缩回去,恨不得原地变成一根无人问津的杂草。

但转念想到沈之屿的嘱咐,温子远呼出一口气,再次鼓起勇气,道:“公道自在人心,朝堂是不是表兄开的多说无益,但前朝为何腐败如此,诸位大人心知肚明。”

温子远官服下的腿肚子都在打颤,他努力回想着沈之屿从前在朝中以一人之力将这些人压得大气不喘的场景,模仿沈之屿的样子轻笑一声,冷声道:“本官从未说过要‘塞’人,不知大人是不是自己塞多了人,就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喜欢将子女宗族塞进朝堂啊对了,四大家族现下家中还有能塞的人吗?”

恐怕都死在黄巾贼手下了吧。

“温小公子今日说话真有意思,也不知是得了谁的指使。”杨伯仲道,“既然温公子口口声声说不会塞人,那你又怎么证明,在你所谓招进来中人中,是不是和真的和你、和沈温二姓没有瓜葛?”

此话一出,温子远登时被打回原形,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已经包了泪:“我没有!”

杨伯仲:“有没有,可不是靠嘴皮子说了算。”

耶律哈格好不容易没的瞌睡又被他俩吵出来,他问耶律录道:“什么四大家族?你听说过吗?”

耶律录摇摇头。

“待会儿下朝,你去打听打听。”耶律哈格眼睛没有平时的痞样,老谋深算地环视一圈,最后定格在温子远身上,“就去问他吧,顺便别叫这小孩被欺负了去。”

下朝的官员三五成群,唯独温子远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一旁,他想起以前沈之屿还在朝时,仗着沈之屿的势,谁都想来巴结他,小温公子的名头何等响亮,这才过了多久,就面目全非了。

他抓了一把头发,心情闷闷的。

没走两步,一片阴影忽然投在自己身前,温子远抬头一看,杨伯仲手下的一群官员笑嘻嘻的对他道:“温小公子,关于您在朝中的提议,杨大人想要请你去府一叙,”

不能去!

温子远确实不爱想事,但不是傻!

那种狼窝去了还能好好回来吗!?

可这群人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现在没有沈之屿来捞他,正当温子远愁眉苦脸时,一个温热的气喷在他的头顶,还没完全转身,脸就埋进了一片毛茸茸中。

温子远拔脸一瞧。

是一头灰色的狼。

北境的环境不适合战马,他们从小更多的是在狼背上作战,这种狼的速度和耐力不比战马逊色,狼群就是他们的兄弟家人。

眼前这一头,虽不及元彻的那一头黑狼威压强,却比寻常的白狼更高大一些,在狼群中的地位肯定不低。

耶律录神出鬼没,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蹿去了温子远旁边,和声问道:“温大人走这么快做什么,方才不是说要去看才出生的狼崽子吗?”

“啊……”温子远一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对对对,走,看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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