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吴才 无才（1 / 2）

在一片山林之中，数十名名身穿破旧麻布衣的士兵席地而坐，他们表情麻木地把手中的干粮往嘴里塞，机械般地咀嚼了几下便强行咽下，仿佛只是在勉强地完成某种任务一般。

没错，他们是一群士兵，本是一个满编的百人轻装小队，在接到命令后便火急火燎地从帝都赶往南方第二战线支援前线。

然而他们才刚刚出发不到十天，便已经受到了超过三次敌袭，人员伤亡近半，他们被打得丢盔弃甲，士气尽失，逃到这片陌生的林地后才靠着复杂的地形逃过追捕。

他们幸运地找到了一条隐秘的小路，躲到了一处小山谷里，头上偶尔传来的盔甲碰撞声告诉他们，敌军仍未放弃对他们的搜捕。

这已经是他们被困在山谷的第三天，身上只剩下难以下咽的干粮，原本他们还庆幸这片山林物资丰盛，可以让他们撑上一段时间，但下到山谷中才发现，这里跟上面完全是两幅景象，这里寸草不生，除了石头，便是木头，无数已经砂石化的木头碎屑让人触目惊心，从裸露出来的岩石地面上可以看到一圈圈奇怪的激波纹路，从山谷的正中央向外扩散。

现在的处境并不允许他们过多的思考，活下去才是一切的前提，吃完干粮后众人开始轮番休息，每次都会留下两个人在周边巡逻以应对突发情况，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持体力。

这支百人小队的百夫长是一位名为吴才的年轻人，他年仅十九岁，人如其名，无才。

他天生便不是读书的料，但男孩子大了总得想办法养家糊口吧？然而想睡觉就来枕头，恰逢征兵季，部队下乡招募，于是吴才便应召成了一个大头兵。

奈何吴才并不是一个喜欢安稳的主，他有点小聪明，也喜欢寻求刺激，他在战场上敢打敢拼，对于敌人下手狠辣，对于杀人也毫无负罪感，但对战友却如同家人一般，家国认同感极强。

他的这种特质也很快被一位副将看上，这名副将十分欣赏他，在他的功劳足够后便直接将他提拔为百夫长，对他百般信赖。

而吴才也不负众望，带领着百人战队屡创佳绩，短短半年。累积杀敌数便已超过了千人，可谓是气势如虹。

这次他们要去支援的便是这位副将所在的大部队，然而此时他们却被围困于此，之前吴才还是一个小兵的时候尚可无脑地冲杀，然而现在的他却要为手下的性命负责，之前数十名战友的殒命已经让他悲痛欲绝，现在剩下的残兵们，至少要把他们安全地带到前线，死也要死在沙场上！

一名颇会察言观色的小兵见吴才坐在地上发呆，于是便上前嘘寒问暖道：“老大，你怎么不去休息啊？这里我们看着就行！”

吴才抬头看了看他，无奈地叹气道：“老刘，我这几天眼睁睁地看着几十名兄弟死在了我的眼前，我现在一闭眼，这脑子里就会浮现出他们的死相……你说我怎么休息？就算我真能睡得着，我也害怕一起来身边就剩我一个人了……要是我死了还好，但如果你们都死了而我还苟活着，那我该如何跟梁老大交代？怎么跟你们的亲人交代……”

说着说着，吴才竟然开始抽泣了起来，这是他自五岁以后第一次落泪，但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手下的这群兄弟们。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吴才突然哭了起来也让这位叫做老刘的小兵一时间不知所措，要说平时哄哄小姑娘什么的他倒是挺擅长，但要他安慰一个大老爷们，而且还是自己的上司，那他是真的没了法子。

此时，另一位十分粗鲁的十夫长也走了过来，扯着大嗓子吼道：“嘿！老大！你怎么像个小姑娘一样在那流马尿啊！”

吴才闻言马上收住了情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吼这么大声，你是怕敌军发现不了我们吗？你，下一次轮值提前一个班。”

粗鲁小兵本来还有话要说，但一听到吴才的训斥便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避免多说多错。

不过他这一句话确实让吴才的情绪缓和了不少，他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先去闭目养神，有什么事情就直接鸣笛，明白了吗？”

“是！”

两名小兵异口同声地回答道，然后便继续开始了巡逻。

吴才躺在营地里，靠在一块石头上，闭着眼睛让自己强行入睡，但是万千思绪让他的脑袋比前线的战场还要混乱，过了半小时才算是勉强入眠。

在梦里，他梦到了战争结束，论功行赏，家人团聚，衣锦还乡的他回到了老家，娶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姑幸福地生活着……

然而，梦境始终是梦境，他很快便被另一位战友的梦话给吵醒了。

“大鸡腿！我要吃大鸡腿…”

吴才小声嘀咕了几句脏话，也没有去叫醒那位小兵，而是直接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刚才他准备休息的时候是正午时分，而每个班交替的时间是两个小时左右，而他一看太阳，时间最少过去了四个小时，本应在外面值班的家里人还在呼呼大睡，而老刘和那位粗鲁的十夫长则不见中影。

他不敢作声，而是悄咪咪地摇醒了所有人，对睡眼朦胧的手下们小声吩咐道：“情况有变，所有人带上武器，听我命令随时准备战斗。”

士兵们齐刷刷地点了点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在这个小山谷里，任何小动静都可能会引起敌军的注意。

吴才在前方领路，与大部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以确保大部队不会在第一时间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之中。

然而，刚走出营地没多久，一阵凄厉的悲鸣声却让所有人心头一凉，在愣了几秒钟后众人才反应过来，那好像是老刘的声音。

其中几位跟老刘要好的士兵只觉得头脑一热，想要前去救人，吴才一个手势制止了他们，所谓军令如山，在战场对上级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服从，所以任他们如何救人心切，也必须要服从安排。

其实此时吴才的心头也已经充满了怒气，但在不清楚敌军人数的情况下贸然行动，无异于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