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升天传有仙,明宵忽悠掌柜冤(1 / 2)

东淮,升天客栈。

这外地来的过客若是初来乍到,难免会对这客栈的名字惊诧。

这正好有一伙过客站在门口。

“说书的,这上面写的是个啥?”穿着粗布的农工指着写有文字的招牌,一脸疑惑。

“写的是升天客栈。”说书先生答道。

“是那个升天?”农工也有些怕忌讳,挤眉弄眼地指了指天,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

“升天,不就是死了?这能好吗?”农工低头跟同行的忿忿。

“闻听东淮人寿数较一般人长些,或许是腻了长生也不一定。”说书先生见识大些,只是也拿不准主意。

“要我说,是这地势高,你瞧这眼前的蜀道山呐,可不是马上升天了吗?”眼神尖的杂役摇摇头,得意地说。

听着他的话,众人扭头看去。

这客栈毗邻蜀道山,远远望去,山头竟一时望不到头,凛入云霄。久作旋,浓雾织新雪,好似那山端于云上。

再细看,有一股瀑布从白雾凌空而出。可那山太高,泉水倒不像是山顶而流,而是从云间倾了雨凝的。

纯净的水,琉璃剔的甘露,仿佛他们都褪了衣裳,脱了俗骨,赤裸着婴孩一般想要在霡霖中也化作一滴雨,溯仙源而漱石枕流。

这一行人都看山看得心中澎湃不已,只除却他们中的一位华服少年。他并未看山一眼,径自走进了店里。

“请问这赶路还有几日到东淮城?”他端得客套。

店小二见他衣着不凡,恭恭敬敬地说:“这里离东淮城不过二三十里地,公子坐车一个时辰就到。”

和他同行的一行人正进店来:“店家,弄些牛肉打酒,我们吃中饭。”

农工他们衣服朴素,少年将伙计的不屑收入眼底,却并未说什么。

且说这边,一行人在大堂坐了,见少年来,便问他去做什么。

“我不过是去打听打听这客栈离东淮城内还有多少里,走了这些日子乏困得不行。”他含着微笑也坐下来。

“哈哈,猛弟可是劳累了,咱们这一路凶险,若是没有猛弟,我们几位哪里还能坐在这吃肉喝酒?”

农工是个爽快人,其余几人也向少年道谢,他一一作揖还礼。

原来他们一行人是从通辽来,此地毗邻草原。

近来金兵屡攻通辽,朝廷并无战意。且有做官的早已收拾细软,他们百姓也四处流亡。

这路上山贼土匪多,他们三人要不是命好遇上这位名猛的少年好汉搭手相救,恐怕早就作了冢中枯骨。

猛弟举止文雅,容貌昳丽,一开始他们还以为他是哪家走丢的公子。

他实在武功高超,加之不愿透露自己身世,只言自己单名猛,年纪尚小,他们便唤他猛弟。

桌上酒菜上好,几人举着筷子猛吃一阵,少年只是拿着筷子,并不下手。

眼前的牛肉灰暗,一看就是放了很久。点餐时他不在,估计是店家欺负他们一行人没见识摆上来的。

农工以为他面皮薄,连忙招呼:“猛弟吃啊,这都是肉,香的嘞!”

他还拿了酒杯为他斟酒,猛公子架不住他盛情,只得饮罢。

这酒也算不上什么好酒,实在有些酸得乏味。

赶路十来日风餐露宿,农工几人好容易快到东淮,手里盘缠虽然不多,但进城就能做工,他们也算终于松一口气。

酒过三巡,众人皆醉眼朦胧。

少年饮了一杯方还清明,跟店小二要了两间房扶他们去休息,店小二嗤笑道:“从未见主人家扶杂役休息的。”

这店小二一而再,再而三地行事不妥,少年实在火气!

——他抽出剑正要发作,店小二吓得跪坐在地上大喊饶命。

突然,少年衣服袋子里有什么东西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方才顿住。

“不要闹事!这里人多眼杂。”那东西在对他小声说。

可是剑已出鞘,正是骑虎难下。他看见面前惊慌失措的店小二,想起自己口袋空空,心生一计。

“这把剑,多少钱。”他的声音虽还稚嫩,已经有了些嘶哑,正是换声的时候。

“公子,你……你是要把剑当了?”

店小二看着刚才凶神恶煞的少年把自己的佩剑收入鞘中甩到柜台,有些结巴。

他点点头,示意对方开价。

他面色如霜,店小二哪里敢碰他的剑。

店小二心绪未平,对方刚才的怒意不似作假,现在收了剑他也是一步都不敢挪动。

他虽然惯会欺软怕硬,但其实是个胆小如鼠的。

他只能要哭不哭地看着柜台上的剑,既不敢伸手去碰,也不敢对着这位客人说不。

这位客人长着一张拒人千里之外的俊秀面容,天知道会不会一剑把他斩了。

少年眼睛里泛着冷地出价:“二两银子。”

店小二哆哆嗦嗦地再看了一眼。

这剑虽收了在鞘,但能看出做工精巧,剑首上还配了雕龙玉环。

他眼力劲不够,但这玉亦是绿得出水,光论上雕琢和材质应该都不止二两了。

这位公子哪里差这二两:身上的锦绣一看就软,脖子上套的赤金双玛瑙璎珞,脚上的应该还是云锦鞋,不知道一会蹬自己疼不疼。

店小二一时间抖如筛糠,只怕自己说不对丢了性命。

少年阴森森地看了他最后一眼,道:“既然自己做不了主,又何必聒噪?我当这客栈是伙计开的呢。”

他连忙颤着腿去请掌柜。

不多时就有位穿着更讲究的伙计陪着笑请他挪步,道掌柜已在候着。

他跟着伙计来到雅间,一位中年男子正坐着喝茶,眼中暗芒闪烁。

这人正是客栈掌柜张石,他爽朗大笑,细长眼皮含眼珠子收敛算计,丰肌大腹才教人知客栈伙食如何。

他已经听店小二禀明了刚才的由来,心下厌烦。

不过几个穷酸庶民来店还要怎么招待,这不知身份的公子差点把店砸了更是可笑。

见他要卖剑,张石暗自冷笑道,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样!

“这位客官,我名张石,是这家掌柜。听闻客官要卖剑,若不介意,可否让我看看?”

张石端着笑脸是客套,现下是秦琼卖马,卖家是没得挑的。

少年当然点头,他相当随便:“你随意。”

张石皱着眉头翻来覆去,小心翼翼地就着大堂的灯端详半天,态度更慎重不少。

他原本只当这人是来闹事的,却不想这把剑确实是好剑,他倒是有几分想收下了。

他言道:“客官,这把剑实在贵重,我是想要收下,可最近官府查得严,可牵扯太多恐性命不保。客官若不介意,可否告知来历?”

这升天客栈开在东淮附近,供来东淮的客商歇脚,客人自然数不胜数。

最近东淮城内屡有变故,他听说官场不稳,一些官僚都被发落。

且还有,张石慎重地望了一眼远处的蜀道山。

东淮传闻蜀道山有仙。

他虽不信,但客栈开在附近。

山虽上不去,但山脚有祠堂供奉,想求仙问道的人自然会来歇脚,他听得多了也半信半疑。

猛公子察觉到他的视线,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不过一把剑,若细说起来,还没有沾过血,掌柜放心。”

路上那些山贼,他不过将他们打昏捆起来。倘若出血,也不在剑上。

张石虽见他眼神坦然不似作假,仍有疑虑——

无他,这少年衣着太过华丽,与他一起的人皆是粗麻素身,穿得最好的也不过布衣。

张石哪里知道他的来历。

若是寻常公子也罢,可就这么几个难民一样的人跟着……加上最近官僚被贬的多,张石推测,他大概也是那些罪臣的亲眷了。

他心里暗自想,现下世道乱,自己不妨报了官夺了剑去,哪里还用给银子?!

这少年年纪轻轻,哪里配用得上这么好的剑!倒不如给了自己……

少年口袋中那东西却偷偷探出头来,看到张石眼中贪婪,默默告诉了少年。

……

呵,他不过只想吓吓店小二,没想到这里真的是黑店,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张石正想招伙计进来偷偷报官,少年却无奈一笑。

他手掌摊开,那剑自己飞回他的手里,张石被吓得把手缩回去了。

少年轻轻一捻,削铁如泥的剑突然变成了一根树苗!

“若说剑收着害怕,那掌柜就种树吧。”他将树苗放在桌上,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

张石却面容惊恐,从凳子上跌下来:“这是?仙法?您是仙师?!”

虽说蜀道山传说仙人居住,但他也只认为那是个传说。

今日却见着了真正的仙法,饶是张石再嘴硬都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把剑!凭空变成了一棵树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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