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转眼出了正月，这天张道与往常一样来到俗味斋，中午时分，有来自齐州的客商带来了关于穿云燕燕青被捉的消息，说是穿云燕回沧州燕子门给师傅过五十大寿，齐王府一众高手早就埋伏在那里，张网以待，穿云燕轻功卓绝，齐王府一众高手根本捉不住他，但突然有燕子门高手出手，一击重创穿云燕，配合齐王府高手捉住了穿云燕。现穿云燕被关押在齐州府大牢，据说将于三月初三在齐州菜市口当众问斩。众食客听后，有拍手叫好的，有扼腕惋惜的。张道听到这个消息先是震惊和不解，后是悲痛不已，震惊燕青被捉，不解燕子门为何出手对付自己弟子，悲痛一个月前两人的分别竟是永别。张道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接下来的日子，张道时常魂不守舍，经常想起自己与燕青交往的情景，想起燕青指点自己练武，想起燕青帮自己报仇。张道认为自己应该为燕青做些什么，思来想去，自己能做到的也只有三月初三那天到齐州菜市口去见燕青最后一面。张道开始打听去齐州的路线，毕竟从小到大没有出过远门，最远也不过码头镇，而且这次去齐州还是自己一个人去。来往于码头镇和齐州的客商很多，路线很容易就打听到了。齐州在码头镇的南面，距离大约一百多里，途中需穿过清河县，一路官道。张道开始盘算，一百多里的路程，自己一天就可以到，三月初二出发，在齐州住一夜，第二天回来，一共需要两天。时间在张道的等待中一天天过去了。三月初一的时候，张道向张清请了两天假，又回家和父母说这几天要住在店里。

三月初二，张道按往常时间从家里出发，一路疾奔向齐州而去，一路平安无事，在傍晚时分来到了齐州城北门。雄伟的齐州城带给张道极大的震撼，城墙高有六丈，左右延伸，一眼看不到边，黑洞洞的城门洞像巨兽张开的大口。张道跟随人流小心翼翼地进入了齐州城，城里街道两边店铺林立，大街上人流不断。在张道准备住店时，才发现自己没有路引，没办法只能先找一家饭店吃饭，在那待到亥时才出来，店里跑堂的直拿眼瞪他。最后没办法，他只能在菜场口附近找了个避风的角落凑合了半夜。

三月初三，中午时分，菜市场，人山人海。张道挤在人群中，奋力向前挤去，人太多了，张道终于挤到了前面，能够清楚地看到行刑台上的燕青，这时燕青正被两人架着双臂虚站在那儿，手上脚上戴着链铐，头无力地垂着。张道看着样子凄惨的燕青，双眼充满泪水，他极力忍着不让泪水流下，双手用力地握着，他感觉自己心里无比难受。午时三刻到了，监斩台上响起了一声：“时刻已到，斩！”行刑人让燕青跪在了台上，刑子手拿了一碗酒，抬起燕青的头，给他灌下。燕青借势仰着头，不愿再低下，他双眼藐视地扫视着台下看热闹的人群，他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少年，他脸上浮现出了欣慰的笑容，心里默念：兄弟来送我了！台下少年心里默念：燕大哥，一路走好！刀斩，头落，血溅。张道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无声流下，转身随着看热闹的人群离开了菜市口。

事后听人说，齐王府原想将燕青暴尸三天，以告天下，但有燕子门的人求情，齐王府便作罢了，还同意他给燕青收尸，此人把燕青尸体运回了沧州燕子门，几天工夫此人侠义之名传遍齐、沧两州。张道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号：冲天燕贾义，就是在燕青师傅五十大寿上给燕青致命一击的那个燕子门高手，燕青的小师弟，现任齐王府护卫副统领。

张道回到了码头镇，回到了俗味斋。燕青的故去，对张道打击很大，燕青对他而言，亦师，亦兄，教会他许多东西，让他明白许多道理，而自己为燕青做过什么，只是最初的顺手而为，无法与燕青给自己的相比。悲痛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而渐渐地淡了，张道的生活又回到：李村，码头镇；习武，做活。

有悲，也有喜，悲与喜伴随人的一生，在人生的不同时段交替发生。六月中，张道的大嫂有了身孕，这对张道家来说是天大的喜事，父母高兴得不得了，大哥张路更是乐得合不拢嘴，甚至大姐张喜儿为此特意回来一趟，张道也很是替大哥高兴。但是七月初从清河县县衙传来的一个消息却打破了张道家欢快的气氛，清河县又要征兵役了：男，十五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非独子，每户必出一人。张道家张道和大哥张路都符合，所以二人中必须有一人从军，这可难坏了张道的父母。

在张道看来，这根本就不是个事，既然家里一定要去一个人，那只能是自己去，何必让父母和大哥为难，让大嫂担心呢。张道没有拖延，当天晚上，就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全家人，父亲母亲既欣慰又伤心，大哥张路不由感到惭愧，立马表示自己是老大，应该自己去，张道笑着对大哥说：“为什么是我去，一是因为大嫂有了身孕，需要你的照顾。二是我与二伯学过些拳脚功夫，比你更适合去服兵役。大哥，你就别和我争了。”张路还想再说些什么，父亲发话了：“大路，你就听小道的吧，他说得在理。小道，难为你了。”父亲慈爱地看着小儿子，眼里竟闪烁着泪光。这时大嫂在一旁扯了扯张路的衣服，张路也没再说话。

清河县要求服兵役者须八月十八日到县衙集合。张道为了多陪陪父母，决定辞了俗味斋的活计，张清对张道要去服兵役很是惋惜，对张道辞工多陪陪父母表示理解支持，很是痛快地结了张道的工钱，还多给了二百文，并坚持晚上给张道送行。张道抽空去了趟大姐家，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大姐，张喜儿立马就哭了，直呼自己弟弟命苦，张道好一顿劝。郑刚与张道一同去了俗味斋。俗味斋众人知道张道要去服兵役都十分不舍，吴广甚至还哭了，一顿酒喝下来，张道连家都没回去。第二天，张道与众人洒泪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