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1）

一时间，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学堂里寂静无声，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聚向了杨芊，还是张武打破寂静，急切地大声问道：“芊芊，先生是不是真的要去参加州试，不再教导我们了？”杨芊在大家的注视下，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大家，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嗯。”张武又急切地问道：“那你呢，还会住在村里吗？”杨芊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随父亲回县里。”听到这个消息，张武呆立当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张道听到这消息，心里感到一阵难受，一阵无法言明的情绪漫上心头。张道看着杨芊问道：“那你和先生什么时候走？”杨芊轻轻回了一句：“明天就走。”说完便快步从众人中间穿过，离开学堂，只留给张道一个背影，渐渐远去消失不见，张道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空了，想要追上去，腿却定定地站在原地无法移动。而张武高喊着“芊芊，等等我”追了出去，除了张道其他人也纷纷离开学堂。张道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去追，最后只能自己一个人低头驼背，无精打采地回家了。

回家后，张道把私塾里发生的事告诉了父母，父亲便嘱咐张道要去送送杨先生一家，说是自己也会去送，母亲在一旁不住点头称是。

第二天，张道早早起了床，穿好衣服，洗漱一番，便动身出了门，直接去了杨先生家。杨先生家的烟囱已经冒起了白烟，看来杨先生一家人已经起来了，并开始做饭了。张道没去打扰，在杨先生家对面找了个避风的地方默默地等着杨先生一家出门。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工夫，私塾里的其他同窗好像约好一样，陆陆续续来到杨先生门前，当他们看到早到的张道时都一个一个地聚拢过去，互相聊着“你早到了”“吃饭了吗”“今天真冷啊”之类的闲话，张武今天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谁也不理。

当太阳完全升起，村里赶车的张田赶着驴车来到杨先生家门前，原来他是杨先生雇来送杨先生一家去清河县的。张田上前敲门，应门的正是杨先生，当门打开后，杨先生就发现了站在对面的学生，不由地一呆，稍后十分高兴地招呼大家进门。大家一拥而上进到杨先生家里，纷纷嚷着是来给杨先生送行的，杨先生没有往日的严肃，笑着摸摸这个的头，摸摸那个的脑袋，口里说着“好，好，好”。杨先生要带走的行李和书籍已整理好了，大家便七手八脚地把东西搬上了驴车，然后簇拥着杨先生一家向村口走去。

张道走在人群中，眼睛紧紧盯着前面身穿翠绿色衣裳的瘦弱身影，生怕她下一刻就不见了，他希望到村口的路永远没有尽头，这样就可以永远陪她走下去。虽然他也伤心与杨先生的离别，但他更害怕自此后再也见不到那个让自己日夜思念她了。事与愿违，路总是有尽头的。

当大家和杨先生一家来到村口小桥时，早有一众学生家长及村里长辈等候在此。自是又一番见礼寒暄，由族长张诚代表村里向杨先生敬送别酒，并送上祝福及些许钱财，杨先生感动地连连推辞，最后在大家的劝说下，杨先生接下了张村的好意。

这一切与张道无关了，他只在意那道身影，哪怕全程她也没有看过他一眼，他也不在乎，他想只要能站在她身边就够了。但那道身影还是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张道觉得自己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莫名其妙无法言表。

接下来的日子，张道好像丢了魂，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一直到大年前才好了些。今年家里的春联是张道写的，还不错，以至于有的邻居也来求他书写春联，这让父亲很是高兴。

大年初三，大姐张喜儿和姐夫郑刚如期而归。大姐听说家里春联是幼弟所写，十分高兴，连夸自己弟弟出息了，郑刚也连夸张道的字写得不错。大姐自嫁到郑刚家后，孝顺公婆，勤俭持家，很是得郑刚父母喜欢，郑刚也把大姐当个宝，喜欢的不得了，前一月又查出大姐有了身孕，这下更是不得了。大姐自出嫁后，对家里多有帮衬，让家里的生活也好了很多，因自家比较富足，郑刚对此并未表现太多意见。父亲把杨先生离开的消息告诉了大姐和郑刚，郑刚当即表示可让张道去码头镇读书，可住在自己家中，但张道却拒绝了，他说自己并不是读书的料，再读书的话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结果。父母和大姐也就再没有勉强他。一顿饭吃下来，一家人其乐融融。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来到了二月，因为不用读书了，张道又闲了下来，整天在村里与一群伙伴玩闹，杨芊离去对他的影响已经渐渐淡去，只是偶尔还会想起。张道已经十岁了，也算半个大人了，父亲偶尔也会让他与张路一起帮家里做些事。

这一天，张道起了个大早，闲来无事，突然想起父亲说过曾在小青山看到二伯张仁练习拳脚功夫，一时好奇心起，穿好衣服向小青山奔去。小青山方圆占地二里多，最高处也最多二十多丈，山势并不险峻，山上多生长着些松树和槐树，一炷香的工夫便能遍览整个小山，现在山上还能见未曾融化的积雪。张道上山后，直奔山顶而去，因为山顶有一平坦场地，可能张仁会在那里练拳。还没到山顶，张道听到了“嘿，哈”的声音，张道暗道自己果然猜得没错。等张道来到山顶，场地中正有一人在打拳踢腿，并且口中发出“嘿，哈”的声音。正是二伯张仁，只他身法灵动，游走全场，时前时后，时起时伏，动如猛虎，静如顽石，手随身走，忽而拳，忽而掌，忽而爪，忽而肘，忽而膝，忽而脚，打、砸、点、抓、顶、撞、推、拿、踢、戳、绞、拌，每到发力之时都会口发“嘿，哈”之声，一时间把张道看得目瞪口呆。一盏茶的工夫，张仁收式静立调息了一会儿，走到场边披上袍服，然后向张道走去。“你小子，怎么今天这么早跑这儿来了？”张仁问道。张道连忙见礼，兴奋地道：“二伯，你可真厉害，我想和你学，拜你为师。”张仁哈哈一笑，问道：“你不读书了？”“杨先生走了，没人教我了，再说我也不是读书的料，能识字写字就不错了。我想和你学武艺。”张仁皱着眉看着张道问道：“你为什么要拳脚功夫？就为与他人争强斗狠吗？就为了打倒张武吗？”张道连忙摇晃着双手说：“不是，不是，我只是不想被别人欺负。”张道想了想，接着说：“我还可以保护家人不受欺负。”张仁点了点头，好像认可了张道的说辞，想了一会儿，又对张道说：“小道，我可以教你些拳脚上的功夫，但必须爹娘同意才行，还有希望你能记住你要学武的理由。行了，今天你先回去吧，和你爹娘商议一下，如果他们同意了，你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找我。”说完，也不管张道径直走下了小青山。张道没有立即离开，走到场地中央开始模仿张仁的动作，在场地中窜来窜去，时而出拳，时而出腿，还不停发出“嘿，哈”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忙活出一身汗来，这才满意地离开了小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