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后一夜秋（2 / 2）

北原直树大大咧咧地拍了拍高桥黑目，道：“还好幻觉什么的对本大爷没有用，死鱼眼你可以安心了。”

高桥黑目眼皮抽动，但肩膀被直树的手钳住，让他不敢有什么动作。

秋野安看在眼中，没有去阻止两人的暗中交锋。

异度中没有绝对，委员会所总结出来的所有经验都只是暂时的正确，随时都有可能被打破。

所以在很多时候，相信直觉反而是处理异度侵入最快的解，跟随唯心的指引去解决唯心的灾厄，这也是为什么跟着感觉走的北原直树在培训中总是最先清理【闻】级异度的那几个人。

作为优秀毕业生的他们马上就会上任同一座城市不同辖区挑大梁的一把手，所以秋野安开玩笑道：

“直树未来当老大一定能让小弟觉得很放心。”

北原直树听罢高兴地回过头，勾着高桥黑目的脖颈拉到自己面前，兴奋地念道：“死鱼眼不怕，老大我会保护你的。”

全然不在意高桥黑目与他是平级的关系。

高桥黑目像条被按在案板上的鱼一样挣扎，大喊着：“谁需要笨蛋的保护！”

五十岚夕纪捂嘴偷偷笑。

“北原桑其实是个很认真的人呢，很有安全感。”

秋野安不置可否，但他很确定北原直树骨子里不像他表现的那样轻浮。

等到高桥黑目好不容易从北原直树的臂弯里挣脱出来大口喘气，秋野安继续说起正事：

“这次异度出现的场地是翔太百货商场，已知的最早死亡案例是五天之前，已知12人的死亡涉及本次异度侵入，尸体的情况黑目作为直接检查者了解的最为清楚。”

高桥黑目一手揉着脖子，吐气闷闷不乐道：“是的，我检查了其中10具尸身，其身上都残留着浓郁的恐惧，在翔太百货商场里一定受到过严重的惊吓。”

“你们知道的，异度扭曲了认知，事实上死者都有一定的肢体缺失，监察司的判断和我们相似，认为死者在商场里的恐惧激活了异度侵入的规则，导致了死亡并被取走了身躯的一部分，只是在异度的影响下维持着日常活动，直到排异现象的发生无法维持认知扭曲，才被我们发现。”

“目前不能确定本次异度的逻辑究竟是什么，但西里町特员的初步探查还是带给我们不少有用的消息。”

高桥黑目回想着中午时的分析，继续道：“根据西里町特员代签者的报告，在灯光下没有发现一点异常，并没有发现死者遗留的肢体与死亡地点；但是随着灯光的熄灭，代签者在低层活动的时候感受到了窥视感，并无故发动了一次替死能力，在进行了破坏性试探后，代签者认定本次异度达到【隙】级，于是封锁了现场，等待委员会的支援。”

“加上死者特征，能总结出来的线索有‘恐惧’、‘低层’、‘无光’、‘窥伺’、‘规则类致死’、‘肢体破坏’甚至是‘肢体收集’、‘一定智能’，暂时认定强制破坏不会影响异度。”

北原直树听完后攥了攥拳头，有些急不可耐地道：“和计划一样，让我走在前面勾引出异度里的异常，让本大爷一拳一个。”

高桥黑目总算能扳回一城，他得意地指了指眼睛说道：“我的眼睛能为你发现黑暗中的异常。”

北原直树一脸不耐，轻浮地挥了挥手说道：“知道了，死鱼眼，真麻烦抓紧跟上我的脚步。”

于是高桥黑目眉头又是一阵突突，他咬着牙说：

“呵，跟着你上去挨揍吗，那我还是慢点吧。”

秋野安无奈地扶头看着这两人又在前排吵了起来，再看着捂嘴偷笑，显然心情不错的五十岚夕纪，于是笑容也愉悦不少。

他并不反感北原直树的吵闹，要知道哪一个异人不是一条可怜虫，因这个世界无意识地可怜活下来，从而经受更多的痛苦呢。

比起其他异人一个又一个的性格缺陷，北原直树成为异人后更厉害的气人本领好像也不是那么坏了。

至少他改变了高桥黑目帮他走出了心中的软弱，正在带给五十岚夕纪笑容，也给予自己心中更多力量。

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不止一遍了。

面对异度死板从来没有用，只有灵活变通，强大到能够处理任何突发情况的人才拥有在异度里存活的通行证。

所以这最后一段路途上，就这样打打闹闹也挺好。

毕竟，哪怕此时秋野安认为九成九所有人都能活下来，异度里最不缺的就是那剩下的一分可能。

就这样没多久，在太阳即将下山之际，黑色SUV停在一座四层楼高的旧百货商城门口。

健太百货商场，建造于60年前，在西里町一直都十分火爆，因为它地处西里町人流量最多的城市中枢，又是西里町少有的消费中心，即使设施已经十分老旧也仍然吸引着顾客。

今早委员会监察司发现在过去三天里，西里町发生的12起恶性死亡中的死者在失踪前一天，都有在夜晚几乎无人时离开健太百货商场的经历，在代签者的试探无果后，该起异度侵入被委员会总部分配给了秋野安他们四人，作为他们的结业典礼。

四人钻出SUV，一行等待的人中，穿着运动服的代签者无精打采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掏出笔和本子走到角落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四人并不在意，异人的性情本就千奇百怪。

他们穿过封锁线与编外人员，来到健太百货商场的南大门。

北原直树朝高桥黑目挥了挥拳头，转身掀开门口的帘子，里面溢出的气息阴冷、潮湿、腐朽，让北原直树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露出的黑色空洞像是巨兽不怀好意的巨口，等候着猎物自投罗网。

“喂，你们跟上。”北原直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三个同伴，便义无反顾的走进了商场。

“走吧。”秋野安朗声道。

此刻正是日暮黄昏的末尾，天野只有一抹将熄的昏沉暮光，城市已经先一步入睡，几家人打着灯，混在更多的漆黑的窗口里，好似随时都将被黑暗吞没，成为另一扇无光的门扉。

秋风只吹动路上的几片落叶，远远地眺望秋野安四人一前一后，像是日常地闲散逛街一样逛进了健太百货商场。

随着门帘的放下，最后一缕余光被吞没。

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