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间奏（1 / 2）

转眼三日。

布洛艾美教会没有食言。

从修女到牧师，从教会骑士到主教南丁格尔嬷嬷，对驰援疫区的医生始终贯彻公平和善的态度。

林德尔也亲眼见证神职人员如何践行庇护弱小孩童、生病者、老朽的教义，并在此过程中的付出。

教会建筑以白石砖和褐木为主材，教堂最重要的中厅布局宽阔，十座三人合抱的大理石承重柱拔地而起，撑起高逾二十米的尖形拱顶。

这里本应布三排长椅，分别对应孩童、病患与老者，足以容纳上百名信徒同时聆听牧师布道。

椅子早被搬离，取而代之的是整齐有序的床垫被褥，它们密密麻麻铺在地上，占据中厅除神像、祭坛外所有空间。

原先安置在神像前的讲经台，也和椅子一同被搬走。

这让中厅的面积足以供三百多人休息。

虽不少被褥打着补丁，但浆洗的非常干净，每日都会有修女带走变脏的被褥，并铺上刚洗好晒干的。

高逾六米的宏伟女神像屹立在祭坛上，其造型为敞开怀抱的中年女性，姿态神貌超然凡俗，庄严慈爱。

被集中在此的病患，就像时刻沐浴在女神注视下。

中厅偏殿则用绳索和窗帘分割出许多隔间，供疫医为病患手术。

此时。

林德尔手中割开刀两次精密切割，在中年患者手背划出十字型伤口。

按压被老鼠咬伤鼓起的大包外侧，挤出乌黑血液，浊黄色脓液还有白色絮状固体，鲜红血液开始出现。

纱布将脏污抹除，再倒热水清洗伤口，再次挤压伤口二次排毒，确定污物排净，敷上消炎药粉再裹上纱布。

疫医检查病患身上没有其他伤口后，开始清理身上沾染的污秽。

然后将手术残余物全丢进隔间角落的铁桶中。

转身掀开窗帘，拎着铁桶交给在侧殿靠墙处待命，兼维持秩序的教会骑士。

披银白色骑士盔甲、左臂铠镶嵌纹百合花的圆钢盾，背负重剑的男人声音瓮声瓮气从头盔面甲后传出，“格林大叔现在怎么样？”

林德尔一愣，“格林？”

“就是手上被老鼠咬伤身体发热的那个。”骑士接过铁桶。

“哦，他啊。”林德尔第一次觉得格林这种名字的重复率太高了，人相对少些的杉木镇都有几人重名，镇民为方便称呼，都以老格林、大格林、小格林来区别。

“手背的脓血还有烂肉已经全部清理干净，敷上药包扎好了，身体表面其他位置我也看过了，没有其他伤口。”林德尔简单回答，指了指侧殿通往中厅的门扉，修女们忙碌走动的身影不时出现又消失，“接下来要服药休息，只要他能撑过接下来两天就算度过危险期。”

“我明白了，感谢你，疫医。”骑士弯腰鞠躬。

“职责所在。”

林德尔声音温和，即使骑士面甲缝隙夹着几丝金发，他的态度也非常礼貌，“桶里的东西马上要烧毁，还要麻烦你，骑士阁下，另外……”

鸟嘴面具后少年带点迟疑，“这里都是病患，而且教堂是女神瞩目之地，为什么阁下还有其他骑士阁下，要在这里穿着铠甲呢？”

“……危险不会因为环境而消失。”教会骑士沉默几秒，再开口时声音很低，“你该去消毒了，疫医，好好休息，我也要去完成我的工作。”

他指了指铁桶，转身离开。

“危险？”林德尔眯眼。

教会神职人员，雅尔拉城卫兵以及雇佣兵组成的扑杀老鼠的队伍，这三天见了非常多。

他敏锐察觉，全身甲胄与远近武器全部携带的配置，显然不应该仅是以老鼠为对手。

那实在过于大材小用。

布洛艾美教会的守卫力量也非常森严。

林德尔目送骑士背影消失在侧殿出口，转身前往中厅。

偏殿到中厅的走廊两壁，同样镶嵌竖长状花窗玻璃。

脚步声回荡，等候在走廊尽头的修女取出早已备好的花洒，自上而下倾倒出液体浇在疫医头顶。

伴随酒精味，烈酒从鸟嘴面具流下再到卫生服，形成大片湿痕。

“林德尔，靠墙消毒。”绸布遮脸的修女轻声说。

“明白，希芙修女。”

靠墙处有熏香火炉，无时无刻不在燃烧，修女会定期添加药粉。

丝丝缕缕药雾升腾，在空气中盘旋缠绕，疫医靠墙抱胸。

长鲁伯草、白屈花为主材的药粉燃烧后味道苦涩，但能有效杀死病菌。

“刚刚完成了几次手术，林德尔？”希芙修女兜帽下眸子悄悄注视即使身穿疫医服，也难掩欣长身材的少年，寻找话题开口问。

“四个。”

林德尔回答，他回想了下之前患者，摇摇头，“其中两个问题不大，被咬的很浅，身体里病菌应该不多。另外两个，就要看药物治疗效果和他们自己的意志力了。”

“对了，和我一起的那个胖胖的中年人，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说的是老山姆。

昨日他身体表面出现了脓肿，显然是牛痘疮。

幸运的是，布洛艾美教会立刻给予了牛痘疮的特效药和休息的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