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您要是不嫌弃，带一罐回去？我这儿还有不少呢。”赵天哲赶忙说。

“不必了，赵先生。公事公办，办完就走。”郭富明从口袋里掏出了夏天的照片，递到了赵天哲面前，“这个女孩儿…认识吗？”

赵天哲盯着夏天的照片看了一眼，而后做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

“赵先生？”郭富明死死地盯着赵天哲的脸。

犹豫了两秒钟后，他沉重地点了下头：“认识。”

“你们是什么关系？”郭富明直视赵天哲的双眼。两人对视之时，他恨不得顺着赵天哲的眼睛看到他脑子里正在想什么，可赵天哲丝毫没有迟疑，却用着一副为难的、支支吾吾的口吻说：“我…我前女友。”

“前女友？！”郭富明吃了一惊。一旁正在记录的梁雪听到这话后也不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对。上个月认识的，但是没过几天就分了。”赵天哲看着郭富明，低声说。

郭富明追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赵天哲背靠着沙发，双手搭在沙发背上，一边回忆一边讲：“上个月1号，礼拜天，晚上，我跟我几个朋友在沽衣酒吧二楼的包厢里喝酒。我们仨喝的洋酒，我酒量不太行，喝一会儿就喝多了，就出门去卫生间。回去的时候我正好路过楼梯口，就听见一楼有好多人在那叫唤。我听着像是一群人在那起什么哄，就下楼看看。完后我就看见那个女孩儿正让俩混混纠缠着，我就上去替她解围。我也不敢跟那两个人动手，就请了他们几瓶酒给他们打发走了。然后我俩就这么认识了。”

“那天你们还干什么了？”郭富明继续问。他回忆了这些天的调查结果，确定夏天在8月1日晚上的确到过沽衣酒吧。

“我看她长得挺漂亮的，气质也特别独特，跟我平时见到的女生都不一样，就请她喝了几杯酒，然后问她姓什么叫什么，在哪上班。一听她是美院的学生，就给她打了辆出租车送回学校了。”赵天哲说。

“后来你们俩有联系吗？”梁雪问。

赵天哲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嗯，我叫我朋友去她学校口找过她。因为我想那天我俩可能都有点儿喝多了，自己直接露面万一人家不记得我了觉得我不是嘛好人怎么办？我就跟我朋友交代了这件事儿，让他帮我打听打听她的情况，以我的名义约她出去吃个饭什么的。”

“就这样？”郭富明挑了挑眉毛。

“我让我朋友给她我联系方式了。”赵天哲说。

“你们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郭富明问。

“5号一早。她说她那天没课，我就带她出门吃饭、逛街。我还给她买了个包，挺贵的一个包。”赵天哲说。

“夏天的课程表上，8月5日上午空闲，可是下午是有课的。而且她的朋友说她平时就算不上课也是一个人在什么地方画画。为什么她那天偏偏能为一个就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改变自己一贯的作息甚至不惜逃课呢？”郭富明盯着赵天哲，捕捉着他脸上的动作。

赵天哲茫然地抬起头：“我哪知道啊？她就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还是用的公共电话。我约她出来玩，她就同意了。可能她以前没被人约出来过，所以好奇？”

“你是她前男友，她以前有没有和人出去玩你不清楚？”郭富明严肃地问。

“我还真不清楚。我俩在一起半个多月就分了。”赵天哲答道。

郭富明暗中觉得赵天哲这个人肯定有问题，但他还是保持着清晰的思路，冷笑道：“才第二次见面就给女孩买包，请人家吃饭？进展够快的。”

“我是打算请她吃饭，但是她坚决不让。我心想咱是男的，出门吃饭还让人家女孩摊钱，太栽面儿了，就一时冲动给她买了个特别贵的包。”

“然后你们就成了情侣了？”

“啊。”赵天哲点头道，“我送给她包之后她对我的态度就特别热情，当天下午我俩就确定关系了。”赵天哲说。

“你们下午还干了什么？”郭富明问。他记得夏天是5号晚上九点多回的学校。

“在河边逛了逛，喝了咖啡。黄昏时我们去看了会儿喷泉，也就是在那会儿确立情侣关系的。”赵天哲继续回忆道，“然后我说看个电影，她也就答应了。看完电影后，我送她回学校了。”

郭富明继续按照夏天死亡前的行踪问：“你们后来又见过几次？都干了什么？”

“我们后来见过三次，9号一次，14号一次，21号一次。第一次我带她去过天水公园，吃了午饭，下午去中央商业街遛了遛，但是没买东西；第二次是带她去了游乐场；第三次带她看的音乐剧。这三次都是吃完晚饭后我开车送她回的学校。”赵天哲答道。

“有什么人见过你们吗，这三次？”郭富明问道。

“嗯…你们可以去找饭店的服务员去问问。我还有剩下的音乐剧票根，但是游乐园的票据我给扔了。”赵天哲说。

“你们为什么分手？”梁雪问。

“我们谈恋爱的事儿让我家里人知道了。我母亲还有我舅舅了解了一下她的家庭背景觉得这女孩是图我钱才傍上我的，让我最好赶紧分了。我当时也觉得和她的相处没我想象中的那么有意思。

“这个人怎么说呢…有一种和世界的割裂感。她好像把包括我在内的一切事物都屏蔽在她的内心之外，让我捉摸不透她。所以我考虑了一下也觉得我们确实不合适，就提出分手了。”

“什么时候分的？”郭富明问道。

“27号，我们第四次见面。她下午从学校出来，我们一块儿吃了顿饭，到晚上我跟她提出的分手。”赵天哲回答。

“她当时有什么反应？”梁雪接着问。

赵天哲摇摇头：“她没说什么，红着眼睛一直盯着我。我其实说完那句话后看着她当时还有点心疼，可是没等我说什么她就走了，头也不回。”

“没了？”郭富明皱紧眉头。

赵天哲叹了口气：“没了。”

“你们之间有没有发生过性关系？”郭富明喝了口茶水，盯着赵天哲问。

赵天哲听后剧烈地咳嗽了几下，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警察：“您说什么？”

“你跟夏天有没有发生过性关系？”郭富明重复了一遍问题。他记得之前尸检的时候，尽管已经被烧焦，但法医还是鉴定出了一件事：夏天不是处女。

“没有！”赵天哲坚决地否认道，“我们没发展到那一步。但是我们第三次见面的时候，她对我动过手，我们差点发生了关系。”

赵天哲解释，当天晚上夏天先主动对他进行了亲密的身体接触。但赵天哲拒绝了夏天，二人最终不欢而散。

郭富明想了想，抛出了下一个问题：“27号以后，有没有再见到夏天？”

“没有。”赵天哲说。

“8月28日到9月1日之间，你都在哪？”郭富明再问道。

“在渭东，帮我舅舅谈一笔生意。”

“和什么人谈生意？”

“北方建设，我去跟他们谈合成钢材的生意，是个大单子。我舅舅觉得这笔生意很重要，对我来说是个锻炼的机会。”

“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参与了这笔交易？”郭富明怀疑地看着他。

“我目前手头上有的交易合同的复印件，上面有我的签字，你们可以把合同跟我的笔迹作对比；我还有新海到渭东的往返车票。你们也可以直接去问北方建设的总经理黄锦发，当天是我跟他面谈的合同。我也订了渭东天下酒店的房间，你们可以去找酒店的人确认。”赵天哲平静地说。

梁雪看了看郭富明，可郭富明只是直直地盯着赵天哲的双眼。

赵天哲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躲闪。

两人就这么无言的对视。郭富明看着他，隐约觉得后背发凉，好像赵天哲的身后，潜伏着一头随时准备暴起伤人的野兽。

最后，他站起了身：“好，感谢你的配合。后面如果有需要，我们再联系你。”

“好的，再见，梁警官，郭警官。”赵天哲也站起了身。

郭富明对他笑了笑：“后会有期。”

第二天中午，郭富明就接到了雍州那边的警察打来的电话。他在去赵天哲家的同时，拜托了在渭东市局的朋友帮他查了查赵天哲这个人的行踪。结果经渭东警方调查，赵天哲所说的句句属实，从酒店、机场、火车站到北方建设公司，有充足的人证证明了赵天哲从8月28日至9月1日一直待在渭东，从未离开。

与此同时，新海美术学院的教师和同学也在警方的走访中纷纷表示夏天是一个非常难以相处、性格孤僻的人，与其他人的关系非常远。在美术学院的调查进入僵局。而郭富明派梁雪去了赵天哲所说的饭店、酒吧、剧院等地了解情况，相关场所的服务人员也记得见过赵天哲和夏天两人，赵天哲所说的话，从调查结果看上去，句句属实。

这一切看起来太过顺理成章了。对调查结果抱有疑问的，只有郭富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