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1995年秋天,法国上空…一架波音客机正在云层中高速飞行。飞机的头等舱里,辛礼坤刚刚喝了一小杯红酒。对于一个从小在河岸边长大的新海人来说,脚不着地在天上飞,尤其飞长途,是非常恼人的事。在飞机上喝红酒是他的一种习惯,这样反倒能让他保持清醒和舒适,避免长时间飞行晕机带来的不适。

旁边的座位上,他的助手正一直盯着他看。被盯得烦了的辛礼坤朝助手摆了摆手,平静地说:“我又不是第一回飞长途,紧张什么?”

“哦,辛总您没睡啊?”助手一惊。

“我坐飞机从来不睡觉,不管飞多久。”辛礼坤说。

“辛总,国内那边…”

助手话还没说完,就被辛礼坤把话掖了回去:“刘逸胜他们干得很好。他们这次谈的是事关集团在国内长期发展的重要事项,轨道铺设这种事儿,跟咱们海外业务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这回是陈董事长亲自拉的饭局,特意带上了刘逸胜。”助手小声说。

辛礼坤眨了眨眼:“所以呢?这不是很正常的?”

“咱们跟他们一起从总公司分出来。他刘逸胜本来当初就跟着陈董事长认识不少人,现在子公司成立大半年,咱们满世界跑,他跟着总公司又攒了一堆资源,然后现在还抢咱们的…”助手忿忿地说,“我觉得这对咱们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的?”辛礼坤一脸淡然,“本来当初国际部在公司地位就没他们重要,现在咱们做的是海外贸易业务,还得仰仗着他那边。所以陈董事长有什么事儿当然先记着他。人家乐意带着咱们就带,不乐意带咱就把咱甩一边去。所以咱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把业务搞定了。复合材料的卖家联系好了吗?”

“已经联系好了。”助手说。

“沟通得如何?”

“都比较顺利,已经准备签合同了。下个月月底就能到货。”

“告诉港口那边,做好当天有刮风下雨等恶劣天气的准备,装卸的时候一定保障产品安全。”辛礼坤摆弄着手指,淡淡地说,“尽人事,听天命。近期的项目都非常重要。做好了,公司在这一块儿能站住脚。把该做的都做好,把业务拓宽,然后其他的事情也别耽误。等时机到了,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您是真沉得住气啊,辛总。我得向您学习。”助手惭愧地低头说道。

辛礼坤扭头看着窗外,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阴云。他隐隐能预感到,在不久的将来,新海上空要乌云密布了。

1993年,9月9日,疗养院爆炸案8日后,新海市西岚区,新海市立中心医院…

郭富明使劲扇了扇敞开的夹克衫,努力挥走身上的烟味。他刚刚从闹市区一路赶来的他急急火火地赶到了儿科。面前的医生看着这个四十来岁、胡子拉碴还拧着眉头的中年男人,着实吓了一跳。

“我是新海市公安局重案组组员郭富明。”他向医生出示了自己的警员证件,“一个月前您治疗过一名叫张辉耀的患者,是个不到十岁的男孩。您还有印象吗?”

医生盯着照片,思考了片刻,一拍脑门:“有印象。您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

“这孩子的病历您能找得到吗?”郭富明问。

“我看看…”医生说着开始在自己面前的抽屉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医生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本病历,上面写着张辉耀的名字。

“孩子刚送到咱们医院的时候是什么症状?”郭富明一边翻阅病历本一边问。

“发高烧,神志不清,还恶心呕吐。”医生若有所思,“而且据他母亲说在家先是腹泻,头疼,到第二天才开始发烧。”

“他母亲?”郭富明皱了皱眉,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化着浓妆、颧面低平、鼻梁曲突、结节段鼻的长头发女人,“是这个人吗?”

“是她。”医生点头道。

沉默了一会儿,郭富明继续问:“这孩子,在这儿输了三天液都没好?”

医生摇了摇头:“烧倒是退了一些,但是还一直保持在38到38.5度。不仅如此他还开始剧烈呕吐。后来我们诊断发现这孩子有阿莫西林过敏。”

“你们给他输的液里有阿莫西林?”郭富明问。

医生点头答道:“有。我们也是后来才诊断出他是药物过敏…”

郭富明怀疑道:“孩子母亲没告诉过你们?”

“没有,他母亲甚至都不懂什么叫药物过敏。”医生遗憾地说,“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把孩子接回家了,再也没来过,就连药都没开过。”

半小时后,新海市公安局…

“王头儿…”郭富明火急火燎地走到一个正抽着烟的寸头中年男人面前,一屁股坐在他右手边的沙发上。那张着瘦长脸的中年人看着他自顾自地掏出一条云烟,叼在嘴里自己点上火,脸上不禁抽搐了一下:“什么事儿?”

“我查了:柳娟他儿子张辉耀,两个月前发高烧进了医院。后来孩子输了三天液就被柳娟又接回家了。”郭富明吐出一口烟,眉头紧锁,“然后又过了不到一个礼拜,就是8月15日,她孩子就在家里给烧死了。”

王栋国是新海公安局靖花山疗养院爆炸案重案组的组长,也是新海市公安局里无人不知的神探,破获过多起大案。郭富明当初还在金桥区干刑警那会,王栋国就是是区公安处刑侦支队的队长,也是他干刑侦这行的老大哥。后来他调到市局当刑警大队队长,也多次找成为支队队长的郭富明帮忙。虽然颇有渊源,但王栋国和郭富明却是两个样子:王栋国是绝对的理性派,办任何案都条理清晰得跟机器人一样;而郭富明则是感性派,办案凭着一股子冲劲和激情,想起一出是一出。所以即使共事了这么多年,王栋国还是对他这个下属颇有意见。

当然了,郭富明压根不在乎。

“所以呢?”王栋国面无表情地问。

“所以在医院救治了三天他的病情还是没有好转,这肯定不是普通的感冒发烧或者炎症了。”郭富明严肃地说道。

“张辉耀有什么病史没有?”王栋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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