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爷爷的金元宝(2 / 2)

“奶,奶,奶奶……妈妈,妈妈流了好多血,好多血。”

……

年仅七岁的大姐慌张的从厕所跑了出来,脸上早就被吓得没有一丝血色,嘴里重复大喊着奶奶。

奶奶听到大姐的呼喊,赶紧去看。

母亲早就倒在厕所边上,羊水破了,孩子没有生出来。

母亲生我之前,早就诞下三个孩子,两女一男。

她不是第一次分娩,表现的并不慌张。

经验丰富的母亲,她先让大姐去喊人,然后自己在厕所的地上挣扎着往干燥的地方爬去。

当时的条件,落后的让人不敢回想。

生老病死,不管在任何时候都是个大事情。当然也并不值得像现在一般,临盆前几天就住进医院等着分娩。

农村生孩子,没有专业的产检。所有的一切,都是时间在助推前行。

等,只能等着,等到肚子什么时候疼的,那就什么时候生。

往往生孩子前一天,孕妇可能在田间地头劳作,在厨房做饭,在外忙着收拾农物……

反正不会让孕妇躺在炕上等着分娩。

奶奶自诩,经她手接生的孩子没有四五十,也有二三十。

所谓见多识广,她自然不怕。

奶奶闻讯赶来,见倒在地上侧卧着的母亲,她表现出一个经验丰富接生婆的自信。

奶奶从容且有序的安排一旁的大姐去找父亲,又安排二哥去找邻居大妈帮忙。

自己则是找了个簸箕,从火坑的炕门处扒拉出一些草木灰,然后熟练的铺在母亲的身下。

最后,她扯着嗓门喊着让正吞云吐雾的爷爷去烧一锅开水。

等一切准备就绪,邻居大妈也匆匆赶到。

奶奶洗了把手,找齐了接生用的一些工具,这才开始正式接生。

厕所,草木灰,民间接生婆,临时助手,未消毒的工具,还有一锅等待烧开的水……

在如此条件下,我艰难的降生在自家的厕所中,我来人间闻到的第一口空气,便是五谷轮回的味道。

我哭声炸裂,搅扰的四邻不得安睡。

大家不曾想到一个小小的婴儿,怎么会有如此声嗓。

其他人不解,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不满。

他们再怎么凑活,也不能把我生在厕所啊!

他们再怎么马虎,也不能让刚出生的我,浑身上下沾满母亲因为腹泻而无法躲避的排泄物!

那炸裂的哭声就是我的发泄,我情绪极其不满的表现。

我的哭声惊动四邻不安,也让刚被大姐找来醉酒的父亲发现。

父亲酒意未散,寒冷的空气加上我喧闹的哭声虽让他有一丝的清醒。

或许真是这一丝清醒,让他不顾全身污秽的我,抱起来就猛嘬了一口我还滴答着羊水的脑袋。

旋即,父亲又恢复了醉酒的状态。

奶奶怕他晃晃悠悠的抱不住我,便硬生生给夺了下来,并呵斥着父亲先去醒酒。

此时爷爷烧的水已经沸腾,他颤巍巍的起身,找个木盆,掺点冷水,试试水温,一切准备的有条不紊。

热水调好了温度,他这才将我轻轻抱过去。

寒冬,我降生的第一次热水澡。

爷爷顾不得我身上沾染的污秽,干瘦但又细腻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捧起我,他用手轻轻扒拉了一下我的牛牛,然后摩挲我的全身。

那一刹,我竟然停止了嚎啕,世界重归于沉寂。

我清楚的看见爷爷的脸庞,古铜色的皮肤,沟壑纵横,白花花的山羊胡沾着一些水珠,眼睛却是那般的明亮深邃。

爷爷一手扶着我的头,一手帮我清洗全身。

冬日的夜来的迅速,黑暗笼罩住一切,屋外寒风刺骨,零星的雪花作为大雪的先锋试探着大地,严寒肃杀了一切。

冬日寒夜,点点油灯的光亮透过升腾的雾气,照亮我娇小的身躯。就这样,在爷爷的安排下,我享受着来自人间的第一次沐浴,如此的惬意。

稍微大点的时候,我给家人回忆这副场景,家人都不可思议的摇头叹息,像是看一个傻子一般的眼神。

我当然清楚的记得,当时的一切。

我无法言说,但又不得不说。

我是个天才吧,绝对如此。要不然,我怎么会一出生就有了记忆,并且记忆是那般深刻,就像刻在我脑袋中的一般,永远无法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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