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人到中年（2009）（2 / 2）

看着老公吃饭心里真是很有感触，过去我一直说要是把他放到战争年代的战场当兵肯定是个好兵。饥一顿饱一顿行，冷一点热一点行，睡觉是随时随地都可以，一分钟前还和你说的热闹，一分钟后就能听见他酣睡的呼呼声，忙起来不睡觉也行。我以为对这个人永远用不着太精心，是个老婆就能对付他。

前段时间单位一个刚结婚不久的小姑娘给她老公打电话时被我无意听到，我颇受感动。我听着她嘱咐正在上班的老公记着喝水，没有水的话，开会中途到楼下买瓶矿泉水。我怎么感觉这话都像我当年对刚上小学的儿子的嘱咐。对老公我真是没有如此关心过，就算想到也不会真的专门说，我会满不在乎地想少喝一口他也渴不死。看来以后要好好像人家小姑娘看齐了，没事多关心一下老公吧。自家老公原来也不是铁打的，也会生病，而且生了病不能熟视无睹，任由他自己扛着。

老公把我带去的饭都吃光后，护士来量体温，体温37.8有一点高。随后，晚上做了两台手术的那个男医生来查房。听一阵后又量血压，血压依然高。医生说单吃一种药看来不行，需要再加一种。医生开好单子让我随后到门诊买药。他说目前看来心脏没问题，可以考虑做一下脑CT看看脑血管是否有问题。

我认真地听着，心里再次感慨。同时想到前两天小区刚刚退休的一个熟人心梗发作时正在买菜上楼，一楼时感觉到难受，但坚持上到四楼人就完蛋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之前没有任何病症就这么突然离开了这个世界，连个起码的临终遗言都没来得及说。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回头有时间写份遗嘱放在一处是必要的。我可以想到自己的死，但不能想到老公会死。记得许多年前我曾说等咱俩都老了，你不可以生病，我可不想伺候病人，我生病可以。可爱的老公当时就表示认同，说就算老的身体很差了，两人都病了，他也会照顾我，而不需要我为他劳神。不管这样的承诺是否现实，但我记下了，在我这里就成了一种承诺。

想来我对老公的许多要求简直是毫无道理，老公对我的宽容与大度是我很喜欢的。有时我的许多无厘头提问真是气人，但他从来没和我计较过。

医生查房走后，我马上去买药。等我买回药时，老公的手机又开始响个不停，我催他关掉手机先吃药。他说可不敢关手机，耽误了大事谁负得起责？我说地球离了你照样转。他说今天上午有当事人从外地来，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当事人也要见他，请求我为他做一些跑腿的工作。

10点，我开始回家找他索要的东西。同时把一些肉馅面饼腾热，再准备些小菜给他带去当做中午饭，我还以最快的速度准备晚饭要吃的东西。

边干边想，将来真的两人都老了，一个孩子显然忙不过来。难怪过去农村人家要养一大帮孩子，多一个孩子其实对大人来说就多一份安全感啊！

10点半，我全部收拾好，带上东西再次往医院去。

不到11点，我到达时两个当事人已经等待。老公一五一十地指点人家……

当事人走后，我又催他快吃饭，他说不饿，我说等你饿了饭就凉了。老公只好乖乖地吃，而且全部吃完了。真是个好同志！这比养个小动物都好喂食。

饭后，我问他头还晕不？他说还有点。我说你睡一会儿吧，闭着眼睛可能会好些。手机调成静音就行，我帮你看着。但迷瞪一小会儿他就醒了，我说要不我先回去了，我吃完午饭干点家务再来。但他说你外面买的吃点吧，不要来回跑了，和我一起回家走吧。明天BJ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我必须去，下午3点半的火车。

我一听就急眼了，因为是在医院，所以压低嗓音生气地对他说你到底是有病没病？我想着等你头晕好些后继续查病呢，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出差？

随后，他说现在好多了，估计主要是太劳累没休息好引起的，出去开会远比在家忙东忙西省心省力，可能开两天会就好了。再说这次美国人在BJ大学组织的这次发布会真的对我很重要，我是咱省唯一被邀请的人，我不去的损失很大。

我说实在要去我陪你一起去吧，我担心你病在外面没人管。他笑的很得意，说你去吃住都是自己花钱，我还的现给你联系住处。我的吃住路费都有美国一基金会报销的，再说我一旦病外面你就赚了，那可就是因公而病了，美国人会负责你老公的。我这么重要的人物怎么可能病在外面没人管？

我争执不过他，中午不到2点把当事人送的大花篮转送给值班护士，同时与值班护士长打个招呼就回家了。当时我说怎么也该和主治医生还有送你入住的院长夫人打个招呼吧？他说中午影响人家休息不好，回头再说吧。但我感觉很不光彩，像稀里糊涂入住，偷偷溜出来一般。因为除了几十元的药品钱，医院没有收取其他任何费用。

到家后，老公简单洗洗就打车直奔火车站了。

送走大忙人，我首先上床睡一个小时，醒来后彻底收拾了一下家里。5点做饭，饭后自己做做皮肤护理，然后洗澡，洗去一整天的疲劳。晚上发短信问老公情况，他回复已经到达。

15日早上，我再发短信问老公身体状况，没回音。也许正忙吧？

周日，我准备出去逛街，在家里东想西想我会很心焦，只有逛街可以缓解我的情绪。

老公这两天给我省钱省的不是一星半点，我最好是把这省下的钱花掉。再说，儿子明年的学费差不多够了，我也不能太省吃俭用亏着自己，许多时候我的好心情是来自好衣服的。想想说不定哪天就活到头了，还是想怎么活就怎么活吧。别的女人50岁都要参照20岁的标准打扮，我能力有限，但总该把自己打扮的年轻10岁吧？别的女人会折腾五官，眉毛眼睛嘴巴都搞得很不真实，但我明白她们假睫毛下的黑眼球已经老花，红嘴唇内的白牙齿已经松动，太过凄美。我不喜欢美的离谱，但起码的皮肤保养还是要的，不能自毁形象。抱着这样的心态，我买了一件墨绿色的半大风衣，很漂亮！一双适合春秋穿的那种带装饰眼的卡其色靴子，很酷！还买一瓶不错的免洗睡眠面膜，共花费700元。

下午心情很好，给不回复短信的老公打通电话问他情况如何？他说身体还行，回去的票买好，现在已经在火车站了，大概晚上11点能到家。说话声不再是半口气，底气很足。

晚饭后，我边看电视节目边等老公回来，斯琴高娃主演的一个影片《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人去了》让我看的眼泪哗哗，我想起我的姥姥。影片同时也警示了我一个非常深刻的道理，那就是对待已经老去的双亲一定要有耐心，不要事事都要和他们理论出个一二三。在这一点上我做的很不好，特别是对父亲。我决心以后不再与他顶嘴了，无论他的说法多么不在理，我都会听着。

11点，老公准时到家，还提着大包小包。我说开这么短的会你还有时间买东西？他说都是别人送的，同时掏出一个崭新的信封给我，并说这是会上给发的500元礼金。我第一次听说开会还有礼金，疑惑地问得意的老公，他说这次会议邀请了不少有一定社会影响的人物，礼金主要是针对他们的，你老公是和人家沾光了。

我催他洗澡，问他想不想吃东西？但他像没听见，继续向我炫耀说这次和一些你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名人说上话了，回头你看看我和他们照的照片……

全然不是个病人，我看不出他有丝毫头晕头疼的症状。我看到的是一个兴致勃勃老公。

他完全可以自己把这500元钱装起来私用，以往我不大爱过问他的钱包，但这个钱似乎对他来说不单是钱，其代表意义深远，大概能张扬他作为人物的一种成就感吧？在这点上男人不如女人，女人眼里的钱它就是能消费的钱，可男人就没这么单纯了。

这个时候，我从来不助长他的气焰，随他去吧，我只管花钱存钱。男人据说都这样，不只是我家这位如此。概括说就是该浪漫的时候不浪漫，不该浪漫的时候会引申。

有一次，我问他什么时刻最幸福？还没等他回答，我就先说我觉得夜里醒来发现被你抱着时最幸福。而他则毫不犹豫地说：我最幸福是时刻是挣到钱拿回家交给你的那一刻。并且补充说我看到钱时笑的特别开心。我一听就晕菜了，好像我就是一财迷。瞧见了吧？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不差别。

16日，我问他用不用我和单位请假陪同到医院继续查？他说今天没时间，有重要的事情不能耽误。中午回家问他吃药没？他说带去BJ的都吃完了，剩下的不知道你放在哪里？没找到。我很生气，找不到不会打电话问问？到底你还头晕不？他回答不吃药也行，好像不晕了。

晚上，他在外面吃饭回家后，我说这几天最好还是抽空到医院彻底查查。他反而说：我不难受还查什么？没事了，我估计就是前几天太累缺觉闹得。明天后天大后天我全有事，下周还的到BJ学习一周……

4月中旬，老公身体似乎一直不错，前段时间开的一些药没吃完就不吃了，血压与心率都很正常。估计上次闹病就是累过头了。

我一心想着攒钱，但挡不住亲戚还是要在我最看重钱的当口向我家伸手借钱。前几天，老公的一个远方亲戚买房需要我们资助一万元，老公很爽快地在第二天送达。我很庆幸亲戚没有借更多。因为老公刚接到电话时我听见他对着话筒反问：一万够吗？我恨不得上去踢他一脚。

他借出去钱后，很是满意地感叹：想当年总是咱们向别人借，风水轮流转啊！如今一不留神咱也成债主了。

我知道，钱借出去容易，等你需要时，借贷的人是不会想着还的，咱又不好意思张口问他要。前年借出去的钱今年都没还，对方明明知道我儿子出国读书需要大笔钱的。

没办法，男人太好面子。他会说别人张口向你借钱是瞧得起你，或说是借的着，都是亲的热的。即使手头没有多余的钱，就是自己出去再借也不能驳了面子。很多时候其实是打肿脸充胖子。

其实，我在三月中旬就把儿子明年的学费攒够了。再次感到这有压力和没压力真是不一样，想来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有计划地攒过钱。总的思想路线是有吃有穿就行，反正明天的日子照样还能过。但是，从儿子留学后，我心里一直担心明天的日子不好过。于是，不再敢糊乱花钱，整个冬天我大概买衣服只花了1千元。到是老公心血来潮了会打扮一气，不过花的也不算多。

不管怎么讲，我都该算是个小心眼的女人。大多数女人都是这个德行，所以我不必太过自责。但问题的关键是我因此把自己搞得不是很开心，我知道这种不开心是自找的。

近来，听说曾经与儿子玩耍过的小孩一个比一个出息，我便开始不悦。难道就我儿子出格地傻吗？

开始是听说小区一个高三男孩被保送清华大学了；之后又听说单位一同事家的男孩被上海交大的自主招生提前录取走了；再就是楼上高二的一天才女孩瞧不起国内任何大学准备直接参加美国的GRE考试。

过去，我一直说自己不拿自家孩子和别人家的比较，但心里其实还是比较的。

我把这些消息告诉我那逃往国外的傻儿子，希望他自己多多努力，混出点人样回来。否则无颜面对儿时的一个个小伙伴们。

记得儿子在家时，曾对几个名字是过敏的。原因是老公一但要说教，就提及那几个小孩的名字。最后还会自嘲地安慰傻儿子说不怕的，实在不行咱就卖咸菜，就算他们都研制宇宙飞船了，难道他们能不吃咸菜？接下来是儿子狂暴，摔门、翻脸。我冲老公嚷嚷狠批……

上月，老公如去年一样，再次收到来自美国的邀请函，同样美国方面会资助一切费用。其实，以他过去对付考研的英语基础再捡起英语来不算太大问题，我真心希望他能不放过难得的机会出去做一年访问学者。但老公说绝对不行，出去一年不只是影响一年的业务，而是影响三年的业务，现在最迫切的任务是挣钱，孩子的学费必须保障。这要是放在两年前都可能考虑出去，但目前不能出去。

我再次感到自己给他生个傻儿子有点对不起他，上网也把这个消息告诉儿子，让他明白老爸为他不单单是付出了钱，希望他不要给妈妈继续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