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母亲住院(2009)11(2 / 2)

5月11日

今天最终决定母亲的手术定于13日上午做。今天三弟已经给主刀医生及副手都送了红包,明天再给麻醉师送各红包即可。

老公请副院长等人中午吃了一顿,之后副院长给我们的主治医生过了话。

今天,母亲从早到晚一直在输液,共九瓶东西。我给三弟送晚饭时以为是六瓶呢,但七点多护士又拿来三大瓶。这样看来估计要输到天亮了。鉴于9日那天的经验,我决定与三弟同在医院陪床。前半夜让三弟睡,后半夜我睡。10点,忙完公务的老公来医院看了看。

夜里三点半三弟醒来要替我,但我躺下后一时无法入睡,又见三弟睡意朦胧刚起来有些发冷的样子,我便再次爬起来,让三弟继续睡觉。直到6点天亮液都没有输完,6点多三弟起来后,我打车回家睡觉。

5月12日

白天我补了一大觉后,中午给大弟打电话,让他今天下午来。

下午,大弟直接到医院。我下午给三弟送饭时,三弟说今晚12点前能输完,他自己陪床就行了。于是,我带大弟回家休息,准备明天早早到医院。

5月13日

5点半起床,同老公和大弟到医院大概6点半多了。一进病房发现母亲和三弟都不在,同屋老太太告诉我说母亲做什么术前准备去了。

很快,我和老公在准备室找到母亲,三弟扶着已插好导尿管和胃管的母亲冲我瞪眼,怨我来晚了。我上前与三弟同扶母亲回病房等待。

8点多,二弟火急火燎地来到。

8点半,母亲被推到楼上手术,老公与三弟陪同上楼。我和大弟二弟在病房等待。

中午1点,母亲手术结束。麻醉师跟着进入病房,当把母亲移到病床上后,麻醉师喊母亲的名字,让母亲咳嗽一声,母亲轻声哼哼,眼睛睁一睁。证明母亲术后恢复意识后,麻醉师离开。

看着母亲浑身插满管子,我很心疼,做梦都没有想到可爱的母亲会遭这等洋罪。

我问老公和三弟母亲的手术情况,他俩说还没来得及问医生。

半个小时后,手术副手医生来看母亲,他告诉我们因为肿瘤与肝脏、胃、十二指肠及胆管长到一起而无法切除,只是肠道做了短路,做的很复杂,共六个切面,三个接口。

之后不久,老公联系主刀医生。主刀医生居然对自己的手术感到很成功。他说母亲的状况只能这样做,他对每一个接口都进行了非常认真的缝合。说母亲的这个手术要比最近其他任何一台手术都费事。

走到哪说哪步吧!目前只能幻想母亲的肠道接口尽快长好,能顺利进食后再考虑化疗或中药了。只要能控制癌细胞的扩散,什么药都可以一试。

晚上,三弟与大弟陪床,我与二弟回家。

5月14日

上午到医院得知母亲昨晚吐了,被单上有血污。

下午给大弟三弟送饭时,发现主治医生正在给母亲重新弄胃管,手最巧的一个小护士把管子从鼻腔插入母亲胃里。母亲看起来很难受,但只有一点眼泪在眼角打转。医生走时要求陪床家属经常帮母亲在床上动动身体,以防肠部粘连,不能总是平躺着不动。

我有意替回三弟,但三弟执意说他能行。今天三弟嗓子疼,在吃药。

大弟私下对我说赶紧想法把老三换了吧,实在无法忍受与三弟共同做一件事情,很不舒服被三弟处处管着,大弟说与三弟一起伺候母亲,感觉他就是护士长,你干什么都得听他的。我劝大弟就忍几天吧,三弟毕竟有些经验了,他就那样,态度虽然不好,心眼还是不错的。

我回来时,轻轻帮母亲换上一条干净被子,把弄脏的被罩拿回家清洗。医院的被子太厚,根本就不能盖,只好从自家拿。

5月15日

今天往医院跑了三趟,早上赶上医生查房,主治医生强调了两点,首先要母亲上身抬高,半坐姿势。便于胃管往外流东西。再就是要勤倒胃里流出的胃液。

中午做了羊排骨给两个弟弟送去。

晚上,让老公给主治医生买了两桶好茶叶。一同送饭时,我让老公趁着医生还没下班先去送茶叶。老公去了不到10分钟,便与主治医生一同来到病房,三弟告诉医生母亲今天的尿量少且色深一些,医生说可能与出汗与输液的量有关。

我发现母亲坐起来后胃管明显流的畅通。母亲今天的眼神要比昨天活泛的多。

今天估计输完要到后半夜或整夜都要输,因为看起来滴答的很慢。

大弟说今天的小护士选的血管不好,前天也有个二五眼的小护士给母亲输液时搞得流的被单上都是血。我嘱咐三弟,再有类似二把刀护士进来直接把她轰出去,让她找地方学好再来。

回家的路上,老公对我说主治医生刚才详细地向他说了一下手术情况。照母亲的状况,这个手术做的是很成功的,这要放在其他医院这么高难度的肠道短路不一定能做好。

目前最让人担心的是肿瘤长的首先堵上胆管。医生说明天可以扶着母亲下床走动走动。

二弟晚上打电话说明天他来替三弟。

5月16日

今天二弟把三弟替回去,中午我倒医院送饭时,感觉母亲精神不如昨天。

5月17日

昨晚3点母亲输完液,后半夜陪床的哥俩睡得比较好,早上扶着母亲下床转了转。我上午去时,二弟的电话不断,想走人,被我留住。

下午,我再到医院时,见小侄女来了,她说大概下午三点时趁大弟睡觉,二弟见侄女到来便把看护母亲的重任交给侄女,他自己溜号了,说晚上回来。我有些恼火。还好,晚上8点我往医院打电话时,大弟说二弟已回到医院。

5月18日

我预感到自己可能要生病了,近几日一直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躺下就有睡不完的觉,站着时常常是头重脚轻的感觉。今天早上一起床就不断打喷嚏,赶忙找出一袋板蓝根服下。我知道这样的状态不易出行,但想到连日来没到单位,还是咬牙去上班。早上先给大弟电话,大弟说母亲还好,昨晚一直输液到今天早上6点半才完。7点打电话时,大弟说趁着还没接着输,先扶母亲下床转转。

今天母亲有要排便的意思,估计肠道要通。医院请来BJ的专家给母亲装了PICC导管,这样在以后两年之内母亲输液就简单了。

5月19日

昨晚1点输完液,今天给母亲取掉了导尿管,母亲术后第一次自己解了大小便。中午我送饭时看到母亲面色很好。

5月20日

今天母亲鼻孔插的胃管取掉了,下午我去时发现母亲腹部渗血,我找医生给母亲换药后重新包好,同时取掉腹部插的一个管子。目前母亲身上就剩下一个腹部的管子了。再次目睹母亲腹部被缝了20针的伤口心疼的很,问母亲伤口处是否疼?母亲竟然说一点也不疼。

5月21日

陪床的大弟早上打来电话说医生说母亲今天可以喝点米汤了。我匆匆送去,母亲喝了几口。

下午,我到单位上班。下班后马上给大弟打电话,大弟说母亲喝了米汤后下午2点和4点吐了。我随后给医生打电话问究竟,医生说暂时不要吃东西了,明天查房看看再说。同时,我问医生肿瘤与肝、胃等长到一起是不是就是癌细胞扩散的意思?医生说比扩散还要严重,已经是很晚期了,做了肠道改造也就是延长生命而已。

我今天真正意识到母亲病情的严重,前两天的侥幸荡然无存。目前看来,母亲吃饭是个问题。体质不行就根本无法化疗,等出院后实在不行就给母亲中药调理吧。

5月22日

昨晚10点半,给在医院陪床的大弟电话,他说母亲刚刚又吐了两次。我说要不我去医院吧。二弟说不用,他找值班医生给母亲打了一针胃复安。

早上早早起床,6点半给二弟电话,二弟说母亲夜里又吐了几次,半夜1点输完液。

我匆匆收拾东西,把单位的事情交代楼下同事关照,自己直奔医院替二弟。

8点多,医生查房时说明母亲的情况,医生说暂时不要吃东西了,这种吐法不是梗阻,梗阻会一下吐很多,不会断断续续吐,明显是反射性呕吐,先输两天胃复安看看吧。同时查房的副手强调让母亲下床多走动,否则肠道易粘连。输液前,我扶母亲到楼道里走走。

11点,母亲又吐一次。下午4点吐的多些,5点也吐了一些。今天吐的东西呈浅绿色,像菜汁。今天下午6点多输完液了,共8瓶。晚上有一次母亲干呕,没吐。

5月23日

今天让大弟回家,母亲目前有一人陪床就行了。

早上母亲吐了一次,一点点,近于水。昨晚还解大手一次,今早又一次,很稀,棕色。

9点,医生查房,我说明情况。医生说母亲肠道通畅,吐是肿瘤本身反射性的呕吐,不要紧。今天可以吃些米汤或牛奶,也可做很软的鸡蛋羹,不要怕吐。

随后我给三弟打电话,不通。又给二弟电话,让他来陪母亲,我回家给母亲做些吃的。

9点多二弟来,10点我离开医院。到家后以最快的速度做好干的稀的,不到12点,我提着两个保温桶到了医院。把给二弟带的饭放一边让他吃,我喂母亲一点米汤和半只鸡蛋的鸡蛋羹。

饭后,三弟来,我让二弟先回家。随后,我到楼下饭店给三弟买了一份饭菜送上楼。三弟吃的时候,母亲开始吐,在胃里还停留不到一个小时就都吐了,而且吐的远比吃的多。

2点,我回家吃饭。

下午3点多,让三弟到医生办公室找主治医生问问,结果没在。有时候6点下班前医生会到病房转一圈,但我6点给三弟电话,三弟说今天医生没来,下午母亲又吐了些。

晚上,我给医生打电话,医生说可能还是肿瘤反射的。我对医生的说法感到不清不楚。

5月24日

早上8点之前我赶到医院,8点半医生查房,给母亲开了点硫酸镁让喝,说是清清肠道。

三弟取药,医生出病房后我追了出去问他:如果是肿瘤本身反射引起的吐,我母亲以后出院了会不会长期这样吐,无法进食啊?

医生对我这句问话中的“长期”二字进行更正:你母亲已经是相当晚期了,怎么可能长期?会发展的很快的,不可能一天比一天好,只能一天比一天差。做了肠道短路也就是想着解决个进食问题,多少能吃一点,延长生命……

我心头的那一点点希望再次被打击。

三弟取回药后,母亲喝了三口。之后,我让三弟带上亲戚从外地寄来的一些中药让主治医生看看,问问目前母亲能不能吃这些中药。20分钟后,三弟从医生办公室回来,说目前什么药也不能吃,别以为中药不会有太大的副作用,这些抗癌中药里的成分很多都是巨毒。母亲现在身体太虚,饭都不能吃,别的就根本不能考虑,化疗就更不要想了。

我知道化疗药物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正面作用,百分之八十是副作用。就这百分之二十的作用有些病人还根本不敏感,看你个人体质是否认同这种药物,如果不认同,化疗药物对这个病人就全是副作用了。

三弟告诉我医生对他说母亲这个情况也许就一到两个月的活头了。

虽然这许多天来我有了各种心理准备,但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现在,我在任何一个熟人面前都不会流泪了,仿佛铁打的。但坐在公交车上,面对周围的一个个陌生面庞,我肆无忌惮地流泪。走到家门口时,我擦干眼泪,干我该干的。在任何一个家人面前我都要站着,多少年来最亲爱的老公,在我母亲生病的这些日子里,我分明感到他本质上的不急不忙。我懂,我的母亲严格说来与他没有什么关系,我不该站在自己的角度要求别人。也因此,我的眼泪就是冲着陌生人流也不会冲着老公流。几个弟弟因为彼此年龄差距小,从小就打,长大后谁也不服谁,相互看不上,只因为母亲生病才不得已凑到一起,但他们还是让我感到了兄弟手足的真正意义。第一次让我感到有兄弟的幸福。

上午二弟一家与三舅到医院看母亲,等三弟吃完午饭后我回家,老公不在,我独自弄点饭吃。

下午,我早早做好饭先给三弟送去,三弟说今天母亲输的液不多,7点差不多就输完了。我嘱咐三弟等母亲输完液后再给她喝硫酸镁。

晚上给三弟电话,三弟说母亲喝了硫酸镁后又吐了。我电话问医生,医生说可能是刚输完液就喝的缘故,等一会儿喝就没事了。我复述给三弟,三弟一个小时后说母亲感到胃里不舒服不想喝了。

5月25日

上午,我与老公到另一家医院找到一个肠胃外科的主任,向他请教为什么母亲术后无法进食总是吐的问题。该医生也说照母亲的情况看来,肠道肯定是通了,如果没通就是不吃东西也会吐的。

今天母亲依然喝点米汤就吐,同时发现医生也明显着急了,一天到病房三四次。今天不让母亲喝硫酸镁了,改成了另一种口服西药。

5月26日

今天早上三弟给母亲喝点牛奶,上午竟然没吐。我高兴,心想:也许母亲的胃目前认同牛奶。

中午,同样让母亲喝点牛奶,但下午三点吐了200多毫升。下午5点医生来说吐也要继续吃点东西。于是,晚上6点多我给母亲喝了点补血粉,晚上没吐。比昨天有进步。

今天不到7点输完液了,母亲面色看起来很好。这两天三弟不让我给他送饭,他迷上了医院附近一家小饭馆的饭菜。晚上向大弟二弟汇报母亲的进步,父亲说明天想来。

5月27日

父亲说改在明天来,我说随便哪天都行。只要父亲别给添乱就好。

今天母亲依然吐,中午晚上都去给三弟和母亲送饭,母亲只是象征性地吃几口。

5月28日

今天父亲来看母亲,父亲近中午时带着小侄儿来我家,边哭边说三弟对他过分生分,父亲不止一次在电话中向我提及三弟说话对其态度不够和气。我到医院送饭时数落三弟的不是,三弟与我瞪眼,死不承认自己有错。

母亲今天上午吐了,我送去的午饭没动。

下午,我送去晚饭时,母亲已输完液,我刚进去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吃我带去的饭母亲就开始吐。我感觉吐的东西颜色比前两天更发黑,更臭了。我心中感到不妙,但过了大概20分钟后,我还是劝母亲吃了一点粥和我带去的菜,并扶母亲在楼道里走了一会儿。

回家后,我再次给主治医生电话,他说母亲的肿瘤可能破了,他说治吐的药物该上的都上了。目前对母亲的吐已经无能为力,因为这是肿瘤引起的,化疗又不能上,上了会吐的更厉害。他说计划明天拆线,我再次问他就母亲这种情况能坚持多久?他说也就一两个月。

随后,我给大弟电话,告诉他尽快考虑给母亲办理出院,趁着母亲现在还能动,把要输的液带回家输。

5月29日

今天赶在8点之前与老公同去医院,三弟说昨晚母亲吐了四次,每次都有200毫升。一会儿后大弟与二弟来。9点医生来查房,对母亲的状况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等医生走后,我让大弟与二弟同去他办公室细问。20分钟后他俩回到病房。

最后,我们姐弟四人商定让母亲三两天后回到离家最近的镇医院输同样的药维持生命。

不一会儿,三舅也来到。我把详细情况说于三舅,三舅对我们的安排表示满意。之后,三舅与三弟同回,留下大弟陪床。

我扶母亲去拆线,同时把腹部的管子取掉。共拆了14针,还有几针等过三几天拆。

上午10点,母亲吃了几口粥,我到家后给大弟电话,大弟说母亲没吐。等我下午给母亲与大弟送饭去时,大弟说你12点刚打完电话母亲就开始吐,每隔一个小时吐200毫升。母亲胃里感到烧的难受,不想吃喝。就在大弟吃我送去的晚饭时,母亲又开始吐,我一只手端着痰盂一只手扶着输液的母亲,我惊奇地感到母亲吐的更黑了,而且不像昨天有臭味了,代之的是腥味,这分明是血液的味道,我断定母亲所吐的几乎都是血液,只是混合了胃里的一些分泌物而使得本该是红色的血液变成了黑色。这次吐了足有300毫升。

大弟吃完后,他陪母亲。我马上到医生办公室,而医生不在。

到家后,我给医生电话,他肯定地说就是肿瘤破了,目前已经没什么好办法了,他说这样看来,你母亲的时间不会太长了。于是我与他商定明天就办理出院。

放下电话,我马上联系二弟安排车。看来到镇医院已无意义,直接让母亲回家输液,安心让母亲在自己家里住几天吧。

晚上,我与老公到医院陪母亲一小会儿。回家收拾东西,我决定明天一同与母亲回家。

因为三弟嘱咐了我为母亲买寿衣的事,我走进医院对面的寿衣店,无论什么价位的都不合我的心意,主要是太大质量太差。

这是我最后一次为母亲挑选衣服,绝对不能马虎。我强忍着泪水翻看寿衣,这个时候我必须站直了,我是老大,弟弟们不能因为我而乱了阵脚。

5月30日

上午,给母亲办理出院手续。二弟找的车,中午大弟与二弟陪同母亲先回家了。

我办理具体手续已经晚了,正好后天是周一,周一我必须找护士长买PICC导管的配件与膜。

下午,我专门找到一个老裁缝订制母亲的寿衣。所有用料是我请教老裁缝后精心挑选的,连工带料共909元,我又花一些钱买了一条丝围巾和白袜子等,共93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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