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静安医院24（2 / 2）

“我当时二十来岁，整天跟在老师身边儿，跟他们都打过交道，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尽力回答你们。”

“那就先谢过杨院长了。”

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林淙心情大好。

“需要我帮你们解读病历吗？”

“不用。”一直没出声的陆羽接走三份病历，自顾自地埋头看了起来。

“哈哈，原来是带着专家来的。”

“哪里，充其量能看懂，不能跟您这种业内泰斗比。”

林淙接过话茬，提议道：“要不然他看他的，咱们聊咱们的？”

“当然。”杨思齐挺直身板，做聆听状。

“杨院长能否从个人角度评价一下金文瀚？”

“当然可以。”

杨思齐双眼放空，仿佛进入时间长河，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我当时和老师争论过这个人，其实我不支持老师的观点，我个人认为不应该放金文瀚出去。”

“为什么？”

“金文瀚的反社会人格是天生的，靠后天治疗是治不好的。”杨思齐说的斩钉截铁，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旧坚持己见。

“天生杀人犯？”

类似的案例学习过，比较典型的是“XYY超雄体”，由于基因缺陷的缘故，这类人天生冲动易怒。

“也可以这么理解，当然这纯属我的个人臆断。”

杨思齐沉吟一番，继续说：“老师认为童年虐待是暴力的主要诱因，与过去和解之后的金文瀚值得一次重生的机会。”

“但是和解的标准很模糊，到底有没有和解只有患者自己清楚，这也是我和老师争论最厉害的点。”

“不过他出院后没多久就死了，一切也都不重要了。”

结合杨思齐的说辞，金文瀚必然是由老院长批准出院的，是非对错不好评说，精神疾病的水还是很深的。

“那...他明明已经出院，为什么又搬回废弃的光明楼居住？”

“大概是睡不着吧。”

发现自己大概说的太简练了，杨思齐连忙解释：“和环境的好坏无关，这里的病人大多如此，住久了病房，回家后反而会不习惯，大部分病人又多少有些强迫症，所以……。”

“理解。夏强，夏斌两兄弟您怎么看？”

“脑部发育迟缓的傻大个罢了，只是偶尔有暴力倾向。在那个喜欢一刀切的年代，关不进牢房就只能关到医院里了。”

“您还记得他们俩是怎么出院的吗？”

“记得，搬来新病房没多久赶上制度改革，他们顺利通过了年度考核，可以说是凭实力走出去的。”

想起金文瀚和双胞胎的关系非同一般，林淙又多问了一句：“您觉得这事儿和金文瀚有没有关系？”

“当时没有发现他们之间有来往，但是案发后，他们三个人的名字同时出现在被害人名单里，确实令人很吃惊。”

“在光明楼时期，夏强和夏斌是住在两间不同的病房对吧？”

“对的，他们两兄弟凑在一起没人治得了，哪怕住的近了都不行。所以一个安排在一楼，另一个在五楼。”

所有信息都对上了，这更加佐证了昨晚的离奇经历并非臆想。

“最后一个问题。”

林淙把一张老照片推了过去：“您认识陶然吗？”

杨思齐一愣，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摇了摇头：“抱歉，这么小的患者不常见，如果有，我一般都会记得。”

“她不是医院的患者。”

杨思齐把照片推了回来，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那就更加不认识了。”

“没关系，非常感谢您的时间。”

“哪里，客气了。”

林淙收起照片，心里有些茫然。

正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嗡嗡作响！

无数张图片一股脑地发了过来，头像是刘晓泉。

林淙起来握手告辞：“杨院长，再一次感谢。病历我们可以带走吗？稍后再还给您。”

“当然。”

杨思齐起身相送，脸上保持着翩翩君子的笑容。

……

汽车行驶在一片竹林里。

前路蜿蜒向上，茂密的青竹从马路两旁压向中央形成一条碧绿色的拱形通道。

清风拂过，枝叶哗啦啦作响。

幽静，清凉，满眼的翠绿令人心旷神怡，连空气都格外新鲜，还是有钱人会选地方。

陆羽捏着一本病历，望着窗外发呆。

“怎么说？”

“我支持杨思齐的观点，金文瀚不能放，他是天生恶人，迟早会杀人。”

想起小桃子看金文瀚的眼神，八九不离十的大变态：“他有什么弱点吗？”

“弱点？”

陆羽翻开病例，大致扫了一眼：“他继父虐待他的时候喜欢叫他幺妹，导致他每次听到这两个字眼他就会发病，被强制入院的原因也是为了这两个字。”

“幺妹？”

单轮相貌和皮肤，金文瀚确实不比女人差。

“另外两个呢？”

“双胞胎兄弟？”

陆羽摇下车窗，把山风放了进来，看着熟悉的山路悠悠地说：“吃不准，他俩不太像精神病患者。”

窗外正路过一栋崭新的别墅，大门上贴着封条，里面漆黑一片，很是萧条。

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半山别墅，也是林淙险些丧命的地方。

心头一紧，林淙加重油门冲了过去。

一路行至山顶，拐出主干道驶进入岔路。

远远的，看见一扇古铜色的大铁门。

对着门口的屏幕说明来意，铁门徐徐开启，一栋超大的豪华别墅出现在视线里。

半山竹林，1号别墅。

唯一一栋立在山顶的别墅。

林海有两大家族。

一家是操控海悦集团的朱家。

另一家就是眼前别墅的主人，陶家。

陶家的主要产业不在林海，根据外界传说，其总资产是海悦集团的数倍。

家主陶老爷子是正儿八经的林海人，告老还乡后隐居在这片竹林里。

眼前这栋别墅林淙“来过”，但不是以常规的方式。

老管家领着两人绕过主楼，门厅，草坪，大落地窗，都和小桃子的幻景里一模一样。

陶老爷子喜欢侍弄花草，在后院开辟了一间专业花房，全景玻璃，可调节温度的那种。

层高八米，乔木，花草，盆栽......各种植物应有尽有，每一株都生长得分外茂密。

身处其中，花果芬芳扑鼻，就像来到了大森林。

一束视线穿过草木，投在林淙两人的身上。

只一眼，老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低声吩咐一句，老管家随后回话：“抱歉，我家老爷不想见你们。”

“可是...我们在电话里确认过的。”

“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二位请回吧。”主人家不见，老管家也很无奈。

“没事，不见就算了。”陆羽拦下马上要急眼的林淙，替她做了主。

二人在管家的带领下离开花房。

林淙大致猜到了原因，不是因为警察的身份，而是自己也姓林的缘故。

联想到父亲当年也在这里吃了闭门羹，一口气郁结在胸口，一时间难以平复。

“哎？林警官！”老管家眼疾手快，却没能拦住回跑的林淙。

重新来到花房门口，林淙愤恨地大喊：“不论怎么样，我答应过小桃子，一定会带她回来！另外，我父亲已经用命填了十四年前的案子，我林家并不欠你的！”

两句话说罢，林淙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气呼呼地跳上车，大铁门却迟迟没有打开。

正纳闷的功夫，老管家追上了扣响了车窗。

“老爷请二位到正厅一叙。”

……

好事多磨。

三个人终于在客厅落座。

厅内的布置有些许不同，但大件基本上没怎么变，尤其是楼梯下那架黑色钢琴，连摆放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陶老爷子年愈古稀，头须花白，脸颊干瘦，唯独双眼依旧熠熠生辉。

“林警官莫要见怪，老头子活不了几年了，心底的希望一旦被挑起来，怕是要死不瞑目。”陶老爷子语气淡然，完全没有拉扯闲话的势头。

林淙恭敬地鞠了一躬，为自己刚才的不专业行为致歉：“一时的气话，冲撞了老先生，十分抱歉！”

陶老爷子摆了摆手，示意林淙坐下。

“年轻人有冲劲儿是好事，况且你说的也没错，林家两代人接手同一个案子，也算是鞠躬尽瘁了，是老头子肤浅了。”

“多谢陶老体谅。”

“你刚才说，你见过小桃子？”姜是老的辣，陶老爷子直切问题要害。

“您信？”

“起初不信，后来忽然想起一个早年间请的高人，他给小桃子算过命，说我的小桃子被困在某个地方回不来。”

算得挺准，世间还有如此高人？

“我知道，身为警察有些话不能乱说，但是我确实见过她。”

陶老爷子猛地握紧拳头，如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林淙：“她在哪？”

“明楼，不过不是现实中的那座明楼，是一个很抽象，很魔幻的空间，不知道您能否理解？”

“只要有一丝希望，就算是刀山火海，阿鼻地狱，我都能理解。”

“哦？”

这倒是令林淙很意外，心想着低估了爷孙俩的羁绊，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这么强烈。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个真相，您当年没有告诉我父亲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