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光明楼18(2 / 2)

窗外天色大亮。

初升的阳光透过气窗照亮整个卫生间。

林淙坐在马桶上放声哭泣,即使是葬礼那一天都没有现在哭得伤心彻底。

又是一年忌日到。

......

半山别墅的案子进行到这里算是断了根儿,再往上查就超出林淙的职责范围了。

两个京城下来的军职人员接管了案件的主导权,林淙和参与案件的同事们一起签署了保密协议。能说的,不能说的,划分得清清楚楚。

很快,传国玉玺的图片被放到了网上,墓室的发掘图片也陆续被爆了出来。

各界媒体炸了锅,继天莹珠之后,林海市再次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这么棘手的案子,上面主动派人下来给结了案,不但没有责难,还发来了嘉奖令。

人逢喜事精神爽,曹勇年意气风发,哼着小曲推开办公室的门。

“哟!你不在家里休息,怎么又跑局里来了?”

局长大人的宝座被人霸占了,翘着二郎腿,泡着茶,俨然当成了自己的工位。

“这不是闲的慌嘛,顺道过来看看您。”林淙尴尬一笑,赶忙从宝座上退下来,把曹勇年让了进去。

“你呀,跟你爹一样,劳碌命,歇不了一点儿。”

“哪能啊,这不歇了好几天了嘛。”

“传国玉玺啊,还是头功,咱市局这回可算扬眉吐气一把了。”说着话,曹勇年把自己新泡的茶水推到林淙面前。

“你的凉了,喝我的吧。”

“谢谢曹叔。”

曹勇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推到林淙面前,笑着说:“你这回立了首功,咱们林海市庙小,恐怕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喽。”

“瞧瞧,京城又来信了,点名要你过去。”

林淙看了一眼文件袋上的大红章,伸手推了回去:“去哪都是工作,还分什么京城,地方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为自己的前程计较,不丢人。”

“我不去。”

曹勇年沉默了,这不是林淙第一次拒绝去京城了。他起身来到办公室门口张望了一下,回来时顺便倒锁了房门。

“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不离开林海,就是放不下你父亲的案子。”

“曹叔,我......没……”

曹勇年抬手拦住她的话头,继续说:“别人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考警校,我可是知道的,你身上的那股子倔劲儿跟你爸当年一模一样!”

本来还想争辩两句的林淙软了下来,拄着办公桌低下头发愣。

因为曹勇年说的对,她就是倔强,就是放心父亲不下当年的案子。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每一次谈到这个事情,爷俩就会变成这样。

林淙百无聊赖地掀开杯盖,看着白色蒸汽在阳光中渺渺升腾,淡淡的茶香溢出来,很细,很香。

她喜欢闻茶叶的香气,但是从来不喝茶,因为会想起父亲。老林家有两大消耗品,香烟和茶叶,尤其是龙井。

曹勇年叹了口气,起身走向角落里的保险柜,一番操作,取出一个黑色日记本。

“当年这个案子的影响很恶劣,群众的呼声很高,局里去了十几个人都哭丧着脸跑回来了。”

“只有你爸一个人坚持下来了,但是结局你也看到了,并不好。”

“包括他写下来的东西,根本没办法成为证据,你自己拿回去慢慢看吧。”

林淙拿起日记本,快速翻阅起来:“果然是明楼案,这案子是我爸办的?”

“嗯,这个案子是林海第一悬案,也是我们局的耻辱。当年被百姓们骂得狗血淋头,公信力尽失,要不然你爸也不至于......唉!”

曹勇年本想说“死得不明不白”,终究没忍心说出口。

兢兢业业地当一辈子警察,明明死于公职,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荣誉,甚至还要背上“疯癫”的非议,这对于林淙的父亲是极其不公平的事情。

林淙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曹叔,我爸妈其实......是自杀的吧?”

“你听谁说的!”曹勇年勃然大怒!

天生的大嗓门炸开,整层楼的人都能听见!

“哪个王八羔子敢在我曹勇年的背后嚼舌根子!”

林淙急忙拦住要出门骂人的曹勇年:“曹叔息怒,没有人跟我说,是我梦见他们了。”

“你......梦见他们了?”

曹勇年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林淙。

“是的,我梦见他们坐在沙发上,地上全是血,他们……这里......有伤口。”林淙在手腕的位置比划了一下,没勇气再说下去。

曹勇年瘫软在座椅上,红着眼眶呢喃:“林飞航你不该啊,你不能这么干,就没你这么当爹的!”

“曹叔,你看着我。”林淙直视曹勇年的眼睛,坚定地说:“我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能处理好这个事情,请您务必相信我!”

“找陆羽!”

“一定要找陆羽回来,他是高人,他肯定能帮你。”提到陆羽,曹勇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去京城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回头我打电话问问吧。”

“你听我说,明楼的案子很邪门,千万不要冒进,一定要等陆羽回来再说!”曹勇年的焦急发自真心,他是真的担心林淙太急功近利。

“明白,我一定会按流程来,不会占用警局的资源。”

“哎呀,我不是说这个。”

二人正说着话,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警员急匆匆的敲开房门。

“曹局,有命案!”

“什么命案?”

“明楼!”

听到明楼两个字,曹勇年算是彻底服了气:“闺女啊,命运之轮滚滚,终究还是转到了这个关口啊!”

林淙接过警员手里的文件袋,回头问道:“曹局,现在能拿回我的配枪了吧?”

“拿,拿吧......回头我去签字。”

曹勇年扶着额头靠在椅背上,这一刻,他感觉身子都是软的,且得缓一会儿。

冥冥中,一切似乎早有安排。

......

明楼。

地处城南郊区,出了名的凶楼,在林海几乎家喻户晓。

其前身是林海市静安医院,后来医院整体搬迁到市内。这栋旧楼因为扯不清归属权,没人拆也没人建,结果就这么荒废着。

慢慢的,有人贪图不用租金就搬进去住了起来,大多是一些进城打工的农民工和社会闲散人员。

政府管了几次,收效甚微,又不能天天派人守着,后来也就不怎么管了。

就这么的,明楼成了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直到十四年前的“明楼案”,人们才陆续搬离明楼。

一个月内死了七个人,而且个个死相极惨,因为七人之间没有内在联系,外界传闻是被厉鬼索命。

当时局里成立了专案组,十来个人驻地办公,什么都没查到不说,而且怪事频发,弄得人心慌慌,最后全部灰溜溜地回了局子。

除了林飞航,林淙的父亲,不过林飞航的工伤也是在明楼落下的。

所以,对于林淙来说,一切苦难的源头就是眼前这栋建筑,明楼。

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是市政围的,因为按年月来说,明楼已经是一座危楼,只等土地官司结案就可以爆破拆除。

主建筑是一座七字行楼房,高七层,每层14-18个病房。既是行政楼,也是住院部。

外墙的白瓷砖剥落严重,缝隙里爬满了青苔,白一块青一块的,看起来破败不堪。

侧面楼体上悬挂着两个金属大字:明楼。

原本应该是红漆,氧化成了黑色,远看像用大毛笔写上去似的。

仔细看两个字的上方其实还有一个字的位置,并且依稀有残留的印记。

光。

光明楼。

这才是它本来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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