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无声钢琴（2 / 2）

夏天的午后老老的歌安慰我，那首歌好像这样唱的。”

张小灵听过这首歌，是孙燕姿的《天黑黑》。

曲无意唱歌的声音和平时说话的声音截然不同，是种很轻，但是很明亮的声线，就像一只夜莺趁着月色落下来的时候藏在树丛里悄悄开声，钢琴也屏住呼吸走进画面，生怕惊扰了这只难得开嗓的鸟儿。跟随着她的歌声，好像真的回到了水泥修筑风蚀严重的海边灯塔下，海浪洗刷灯塔根上的一层层牡蛎壳，小小的女孩因为玩具被海潮带走而蹲在灯塔下哭泣，老妇人摸着她的头，用晦涩的方言唱着安慰她的歌谣。然后小女孩变成大女孩，赤着脚往海潮里奔跑：

“我爱上一个让我奋不顾身的人，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

爱总是让人哭让人觉得不满足，天空好大却看不清楚好孤独...”

曲无意依然用她带有脆弱质感的声音唱着歌，大家都知道她在小时候遭受过火灾损毁了喉咙，也完全明白，想将一条被烟火毁掉的嗓子练成今天这个样子要付出多少的努力。

大家静静听着，长生也在静静合奏，这首曲谱他早已经烂熟于心，就算不看纸质的谱面也可以轻松弹奏出。他的目光聚焦在前方不远的那个身着鹅黄色T恤的、正在唱歌的女孩身上，女孩背后的落地窗反射着眩目的日影，长生因此看不清楚她的脸，只是仔细解读着歌词。

“天黑黑，欲落雨，天黑黑，黑黑。”一曲终了，许多人还沉浸在歌曲感伤的情绪里。曲无意向角落里弹钢琴的长生微微鞠躬，长生抖抖刘海就算点头示意。

二人完成了这一默契的合奏，忧郁的音符和脆弱的歌喉互相纠缠，在最后一个琴键复位的时候，二人又回到了互相不打招呼的看起来无比隔阂的关系。

有人率先鼓掌，接着是所有人一起鼓掌，当然，掌声有多少是献给长生的不得而知。有人表示曲无意这简单的一次彩排都把大家给秒杀了，还比什么啊直接颁发冠军就行了。也有不服气的觉得曲无意演唱的通俗歌曲难度不高，就算听感不错，但是不能展现出最高的音乐水准。

在座的除开张小灵皆是富有艺术天赋的人，文人相轻，搞音乐的人互相之间更是如此。长生弹的一首流行歌曲也确实没什么发挥空间，当然他要做好的也只是将温柔的音符和谐的穿插导引在曲无意的歌声中即可，今天发挥的不到三成实力。就是这三成实力，也暗地里获得了不少乐器手特别是键盘手的认可。

“唱得好，无意。”一名打扮得有些朋克的皮衣加破洞牛仔裤的男生走过来主动和曲无意握手，她点点头示意就算是握过了。朋克男却不依不饶，摆出跟她很熟悉的样子，继续堵在她面前说：

“我新组的Z世代乐队还缺个女主唱，你如果肯来玩，谁能拒绝一位同时拥有黑嗓和甜美唱腔的漂亮女主唱呢？无意，听我的吧，我真的很渴望跟你合作，渴望好久好久了！”

朋克男的目光黏在曲无意身上反复打量，双手不断的搓，手上的几个贵重金属做的戒指发出喀啦啦的噪音。曲无意皱着眉轻轻摇头。

张小灵也跟着皱眉，旁边谈完了琴过来的长生更是非常不爽，在便利贴上写了一段话出来：“那是曲无意的发小哥哥，董晓畅，四班玩摇滚的。”

“你的情敌是吧？”张小灵嘴贱，岂料长生这回大大方方承人了：“是的，不过曲无意的性格没驳他的面子，据说是他爸爸救了当年的她，所以我也不好说什么，确实很不爽。”

“大胆一些啊，我的哥，你不去我去！”张小灵拍拍长生的肩，坏兮兮地凑了上去。三步并作两步钻到两人中间，故意忽视了这个朋克小子董晓畅。张小灵装出非常紧急的样子问曲无意：“那个，不是说我的魔术有指导老师来看吗？怎么大家都在搞音乐，有的人还在搞摇滚乐队，我不会来错地方了吧？”

“小子，你阴阳谁呢？”董晓畅扒拉着张小灵的肩膀用力一拉，以他一米八一身肌肉的体格，巴拉面前这个仿佛套在校服里的矮个子瘦猴不要太简单，没想到瘦辉居然纹丝不动，他再一扳，张小灵故意顺着力气方向肩膀一滑，董晓畅整个人就跌坐在地上。

“你他妈找死吧？”董晓畅手上还拿着从张小灵身上扒落的校服外套，涨红了脸爬起来。张小灵摆出相当诧异的表情，赶紧说自己只是来问变魔术的事情不是故意的，能不能把外套还给自己让自己走。

董晓畅怒从中来，有一种被戏耍的感觉，架子鼓后面也起来了三个和他打扮风格相同的人，两男一女，女孩还故意转动着鼓槌气势汹汹地逼近过来。“你上赶着变魔术是吧？那我今天也给你变个魔术，我让你看看自己怎么从一个瘦猴变成猪头，你信不信？”

曲无意拦到张小灵面前，声音低哑，和前面的夜莺歌喉完全不同：“董晓畅，这是我同班同学、本次比赛的参演人员，请对他放礼貌些。”董晓畅听完这句话不仅没有退，反而不怀好意的继续往前站了一步，都快要和曲无意贴在一起了，正当他打算进行下一步调戏的举动的时候，一个身影站到了曲无意的身前，那是长生。

董晓畅看着这哥俩，本来的怒气变成了忍不住的嘲笑：

“行啊，都觉得自己是护花使者呗，都不知道我跟无意的关系呗？那我说了，我跟她一起读初中高中，你们认识她才多久，都以为自己有资格替她出头是吧？特别是你！”

董晓畅指着长生的发型：“我他妈都不知道你留这个斜刘海是冒充什么忧郁钢琴王子，你真觉得自己和她过台，她就欣赏你啊？你知道她身边有多少优秀的音乐人吗？她见过的钢琴天才海了去了你懂不懂啊？”

长生摇摇头，他的意思是“我听不懂。”

随后他拎起拳头悍然砸向董晓畅挂着唇钉耳钉的那张朋克脸，就好像又在说“老子确实不懂，但老子要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