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晚风（1 / 2）

舰航点了一瓶日本清酒。

他给自己和白屿都倒了一杯。

他几乎没有动筷子，只是微笑的看着她吃，一脸的心满意足。

杯影交错中，三杯下肚，白屿的话匣子仿佛泄洪一般，打开了阀门。

白屿和舰航聊起了自己的童年，聊起了儿时养的小狗，爬过的同学家房顶，奶奶粗糙又温暖的大手牵起她去河沟边采野花。

舰航也给她讲国外的生活，海边公路自驾，参加钢琴比赛，和自己的哥哥一起经营公司。

他们从魔兽世界聊到太空旅行，从日本动漫聊到三海经，从希区柯克聊到东野圭吾，从岩井俊二聊到南派三叔，从电子音乐聊到后现代摇滚，从《三体》聊到宇宙多维空间……

聊到某些话题时，他们会一同get到别人都get不到的笑点，然后笑得稀里哗啦。

聊到两人都喜欢的电影电视剧时，甚至能异口同声的背出台词。

前一秒才出现在白屿心里的一个形容词，还没等她说出口，舰航就脱口而出了，白屿在心里对这种默契感到很惊喜。

舰航突然故作神秘地问白屿，

“你记得我们游戏里第一次相遇的那片海吗？”

白屿微微点头，

“当然记得”

舰航端起手中的清酒喝了一小口继续说道，

“世界上还真有个地方和这里很相似，那里有着玻璃一样清透的蓝绿色海面，鱼虾成群，在那片海域还住着一群几乎从未上过岸的“海上吉普赛人”，从他们的祖先起就生活在船上，或者生活在浅滩上搭建的水中高脚屋中。他们很神秘，踪迹不定，总是不断在海面上四处迁徙。”

白屿听得入了迷，盯着舰航疑惑地问到，

“那他们吃什么呢？不用上学吗？生病了怎么办？”

舰航嘴角微扬，解释道，

“他们当然不用上学啦，生病了也只能听天由命。这些人都是天生的自由潜水高手，能在水下闭气几分钟，海里一切可以吃的东西都是他们的食物。但是他们一直遭到周边国家的歧视，甚至还有海盗的迫害，有一些人选择偷偷上岸生活，但还有一部分却一直坚持自己的自由意志和生活方式。”

白屿心里大为震撼，世界上真的还有这种地方吗？还生活着这样一群人，自己甚至无法想象。

舰航面色沉静下来，既似给白屿说，又像自言自语，

“小时候我的祖父就经常给我讲，他在海上的传奇故事，我一直都特别向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去一次他说的地方，感受一下他们的海上流浪生活。”

说完，舰航起身去上洗手间。

白屿的脸蛋微微红晕，舰航跟她以往认识的所有男生都不一样，他是这么地博学多闻，又从不精心炫耀，想法也很独特，甚至跟自己有几分相似。

她的内心既感动又伤感。

感动的是，舰航翻山越岭不舍昼夜的来到她身边，她感到这个灵魂和自己深深的联系到了一起，好像彼此的沟通和交流不是出于凡人的刻意努力，而是凭借神的导引。

她内心尘封的冰川开始融化，她想起顾城《门前》里的那句：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可令她伤感的是，这初次的见面，就让她感受到了离别时的隐痛。

舰航回到座位，看到白屿的情绪有些波动，他喝掉杯中最后一口酒说道，

“走，我们去散散步吧。”

日料店已经开始打烊，只剩他们最后一桌。

白屿有一点晕晕乎乎，她平时几乎没有机会喝酒，上次同学会聚餐的时候，她见大家都喝得很热闹，自己把自己灌醉，结果在小区楼下的长凳上睡了一晚上。

她觉得酒苦涩难咽，小时候不理解为什么酒这么苦大人们还那么喜欢喝呢。

现在明白了，生活可比酒苦多了，酒精可以让人暂时忘却烦恼，沉浸在那种恍惚的快乐中。

“走吧。”

白屿背着包，起身说道。

他们一同向门口走去，舰航走到白屿前面帮她推开木门，夏夜的晚风扑面而来。

她从未觉得风吹过是这么的美好事情。

夏夜的晚风穿过城市，带走白天酷暑的烦闷，带走喧嚣挤攘的人群，穿过发丝，留下清香的凉意，似乎能除去尘世间一切的心事。

他们沿着河边一直走，河对岸有热闹的酒吧一条街，人声鼎沸，音乐四起。

灯光下的人们举着酒杯，恋人的脸上笑颜如花，孤独的人在一旁静默欣赏。

风一吹，白屿的酒劲有点上头，她甚至想跳一支舞或者肆意奔跑，她感觉自己像一只灵活的小鹿，身体好像被激活了一样，天生四肢不协调的她，却感觉自己能轻松驾驭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