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监牢（1 / 2）

“你先吃了这碗汤饼吧，容我想想。”裴豫道。

沈芸娘点点头，蹲下来打开食盒，取出那碗汤饼，盘坐在地上，大口吃了起来。

他们两人说话用的是河东闻喜乡言，晦涩难懂，其余的狱卒囚犯大多都是京师左近人，听他们说话犹如异族语言，一个字也听不懂，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但女狱卒秦氏颇有眼色，她见沈芸娘吃起饭来，裴寺正站在外面看着，忙去搬来一张凳子，放到裴豫身后，谄笑道：“裴寺正坐下吧。”

裴豫此时小腿早已隐隐作痛，这种长凳很高，坐下无需盘腿，心中大喜，对秦氏笑笑道：“有劳了。”

秦氏见自己奉承得上官高兴，身子都轻了，连忙退到一边，暗自欢喜。

坐下来之后，裴豫看着沈芸娘吃起了汤饼，便开始思索她是怎么知道自己要问有关柳文君的事，但他此时一头雾水，只知道沈芸娘和柳文君必定有关系，其余的任便只是胡乱猜测了。

他把灯笼往前送了送，看似是想让沈芸娘就着火光吃饭，实则是想看清楚沈芸娘的长相。

此时沈芸娘吃着热食，或许是因身上暖了，脸色也红润了一些，这时再看，她非但身长和柳文君相仿，就连眉眼竟也有几分相似，只是年纪大了些，少了柳文君脸上的稚气。

裴豫记得名册上记载沈芸娘是二十二岁，但裴豫看来看去，却觉得她好似已有三十岁。再仔细看看，又觉得她年纪或许应是二十余岁，但长相老成，加之蓬头垢面，故而看上去岁数不对。

沈芸娘吃着汤饼，察觉到裴豫在盯着她看，抬头一看，裴豫忙转过头去，心道如此看一个女子，着实有些无礼。

裴豫知道在这牢房里，如沈芸娘这样没有亲友在外照拂，送衣送饭的犯人，只靠着官府供给的衣粮，虽说不至于冻饿而死，但受冻挨饿是难免的。

眼下已过中秋，天气早已转凉，监牢里的女犯大多都有亲属送来的被褥御寒，而看看沈芸娘，她似乎夜里就睡在监室地上的茅草席上。

监牢里一日两餐，若犯人的亲属缴了伙食钱，那就吃得饱一些，沈芸娘这样全家都被关在牢里，家里财物都已罚没的犯人，即使是残羹剩饭，也是吃不饱的。

沈芸娘很快就把一碗汤饼吃的精光，连汤也喝得一滴不剩。

她把碗放进食盒，对裴豫道：“多谢裴寺正赠饭食。裴寺正，你想好没有?”

裴豫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胆子大，反客为主了。就算你猜中我要问你的事和柳文君有关，那我为何非你不可?我随便找一个狱卒来问，他们谁敢不说?”

“裴寺正若是相信他们，就不会来找妾身了。”沈芸娘道。

裴豫一时语塞。他有些惊讶，这个女子年纪轻轻，说话倒是老成的很。

“妾身也不知道裴寺正是否方便……妾身想请裴寺正去刑部狱中见一见我的父亲，告诉他妾身一切都好，让他放心……若裴寺正大发善心，给我父亲送一些御寒的衣物，妾身感激不尽，来世定当结草衔环以报……”沈芸娘见裴豫不说话，于是把自己的打算抢先说了出来。

裴豫心道她所要求之事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父亲沈谈乃谋反的大罪之身，非至亲血肉，寻常亲友此时都唯恐避之不及，谁还敢去自寻猜疑?

沈芸娘见裴豫犹豫，叹了口气，道：“是妾身强人所难了，裴寺正见谅。裴寺正想知道什么，请尽管问吧。”

“你所说其实也并非什么大事……我和你父亲虽素不相识，但总归是同乡，桑梓之情还是有的，我去见他一面，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裴豫沉吟道，“只是你父亲所犯罪名太过重大……罢了，在下为官多年，自认俯仰无愧，倒也不怕什么嫌疑，只是不愿和罪犯有瓜葛而已……”

“我父亲清清白白，不会玷污裴寺正清誉。”沈芸娘大喜道，“妾身先行谢过裴寺正大恩……”说着走近了些，就要拜倒。

裴豫慌忙喝止，道：“不要行礼，免得旁人嚼舌。”

沈芸娘点点头，站远一点，低着头道：“裴寺正有什么想知道的，妾身知无不言。”

裴豫嗯了一声，坐正身子，却一时间不知从何问起，摸着胡子想了一会，道：“你怎么知道我来问你，是要问柳文君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