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见误(1 / 2)

我……是谁?

朦胧的意识之海中,一切都被撕裂,一切都如混沌般模糊不清。在那漫无边际的“无”中,“有”逐渐诞生。

好痛……头好痛……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钟音,躯体的感知也渐渐回归,只是记忆如被撕碎的书页一般只剩下了零散的字句,拼不出完整的意义。

钟音睁眼一看,面前的是藏黑色的黑砖砌成的天花板,森冷厚重,像是千年沉积的岩层。自己正躺在柔软的床上,可这带来的些许舒适感,在这间房间阴冷萧瑟的气息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兀那孤魂野鬼,还不快快从实招来阳世的诸般经历?若是油嘴滑舌,招摇撞骗,免不得罪加一等!”

一声暴喝将钟音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身体倒还算健康,经得起折腾。

‘鬼也会有身体吗?’他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向前看去,面前是一张形如茶几的桌案,上面整齐地堆了六卷册子,其后坐着位穿绿袍,做官吏打扮的人,面孔模糊不清,身量矮小,分不出男女。他双手皆刻印着玄妙的黑色纹路,钟音看去,仿若无数兵戈杀伐的幻象在他眼前一一示现。

此人左手按纸,右手拿着一支木杆狼毫小楷毛笔,俯视着钟音。他伸手将桌案上的一面铜镜转向了钟音,巴掌大的镜子中顿时映出了钟音的全身。

钟音心中微惊,按照那镜子摆放的位置,最多照到自己的半身,又是如何能将全身映出?更遑论背景并非这间狭小的陋室,而是迷蒙的雾气。

绿袍官吏身旁则是戴着高帽的一黑一白两位侍从,黑衣的高帽上写着“天下太平”,白衣的高帽上写着“一见有喜”。

这二人面相也有些模糊,只是比判官好些,看得清大致长相。

黑衣人方脸微圆,表情狰狞,手中执着一串沉重的黑色锁链,刚才的暴喝就是他发出的。白衣人竟是位女子,已是徐娘半老,犹残留着几分风采,面容温和,手中拿着把蒲扇。

‘自己这是……死了?’

钟音怔住了片刻,记忆也稍稍恢复了一些,拼出了生前最后的画面,记得自己满身伤痛,又饥又饿,昏倒在历城的街上。如果真是死了,到也能解释自己为何挨了这么多天饿,还有力气跳起身。

只是听得村里的老人说,阴间审判人善恶的地方应该在大殿之中,不知是阎罗天子也短了银两,还是地府也分三六九等,穷人只配进狭室,富商贵族才能在大殿中陈述过往?

“我记不清了,只知道……”钟音心中思虑万千,但还是先开口回答了黑无常的问题。自己家一村的人都死绝了,大概也不会有人给自己烧纸,没钱打通关节,还是老实一点,免得受皮肉之苦。

才说了两句,钟音的话语就被生生打断。

“真得记不清了?”黑无常𠹳𠹳怪笑,重重抖了下自己手上的锁链,铁链划过地板,发出了刺耳难听的声音。“也许我可以帮你多想起来点东西。”

“他说的是真话。”高坐在中间的判官简要地说,声音清脆,听上去像是年纪不大的女孩。“另外,我觉得这并不好笑。”

“哎呀,柳司长你这不就让戏没法演下去了嘛。”那黑无常的表情恢复了正常,透露出一点无奈。在这种情况下,他这张脸跟“严肃”二字是一点沾不上边,倒是显得有些滑稽。“这不是好戏才刚刚开始嘛,哪有上台头两句就开始抖包袱的,总得有点铺垫吧。不干了,我不干了!”

这人把高帽一摘,迈步出门去了。在他摘下高帽的那一刻,钟音看清了他的面容。这“黑无常”双眼一只如常人一般,另一只却是白瞳黑膜,与常人恰好相反。

转过身去的那一刻,更为可怖,钟音只见“黑无常”的头发相互缠绕扭曲,隐约形成了一张微笑着的脸。当钟音看向它时,那脸很人性化地朝着他咧嘴大笑。

旁边的二人却对此仿若熟视无睹。

“诶,诶!没被吓到吧?”那白无常伸手本想摘下自己的帽子,见钟音呆呆地盯着“黑无常”离去的方向,顿时放下了手,翻手拿出了一根银针。

她暗想:‘坏了,怕不是还没恢复全,就又受了惊吓。’

钟音发现自己居然只是有些惊讶,平静回答道:“没事。”

他揉了揉眉心,希望传来阵阵痛感的脑壳多少能回忆出更多的东西。真该死。最需要脑子的时候它反而不灵光了。

“行。”“白无常”将针收了进去,说,“其实恒斌他人挺好的,只是他现在九窍圆满,又未凝一魄,身上佩戴的典器对他负荷比较大,因而异象比较明显。可不是谁都有你这样的好体质。”

“典器……”钟音重复着这个单词,这个词似乎触发了他的某种记忆,更多的碎片被逐渐拼合。隐约有一朵白莲在他的面前闪动。

而此时,“白无常”和“判官”也摘了帽子。

“白无常”望去三十上下,看上去不施脂粉,美丽浑然天成。黑色发髻上别着一根镶着珠玉的银钗,虽然无风却自行颤动,耳畔坠着小小的银色吊坠,难辨形状。双眼碧绿如玉,如同山间的水潭,千年来等待着与有缘人的相逢。

“判官”做着男性打扮,却是位十六岁左右的清秀女孩,一枚赤红色的发簪穿过儒生式的发髻,英气远胜于秀美,这让钟音不由多看了两眼。

灰色的布条蒙住了“判官”的双眼,眉心却隐隐裂开一道缝隙。这让钟音隐隐想起了某些关于“天眼”的传说。

相比于离开的那位“黑无常”,这二位倒没有什么特别怪异的地方。钟音松了一口气,但对身处之地的未知还是让他略有紧张。

“这里似乎是某个组织。那个女孩像是上级。这实在是奇怪。那个人说‘司长’……梁国有什么地方是叫‘司’的吗?”钟音想整理出个头绪,但头实在是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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