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河边(2 / 2)

果然在他鞠躬后操场上空也响起了鼓掌声,只是学生们这次只是充当气氛组,年级主任和校长们则更加满意云镜的演讲,意气风发好像在说:“卧龙凤雏皆在我手,何愁天下不得?”似乎已经锁定了一年后至少两个清北的名额。

放学后,云镜又坐在河边望向波光粼粼的水面,不时有游鱼从水下穿梭而去。伸到兜里握着前一天周瑕给的几张纸币,那是高二摸底测试全班第一名的奖励,她说让云镜自己给自己准备生日礼物。

给自己买一套想看的书?云镜摇了摇头,他宁愿去书店和图书馆蹭书看,把那些知识和文字背下来回家默写出来,花钱去买书有点浪费钱了。

直接带妈妈下馆子?因为经济不算宽裕的原因,他们母子俩基本都是在家里做饭,难得奢侈在外吃一顿。但是依着周瑕的节俭脾气估计希望这钱能用得更实在一些。

妈妈开心,自己也会开心,朴实无华的想法。

“看来你有一些心事。”一个充满磁性而又沉稳的声音穿过了河畔的风声将云镜的思绪打断。

他转头望去,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位银白色头发的外国老人。这位老者给人一种奇特的感觉,从他满头白发和修剪得体的胡须可以猜测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然而他笔挺的黑色西装下是如壮年小伙般挺拔的身材,站立在风中仿佛一杆锋锐的标枪。

老者的脸上挂着和蔼而令人亲近的笑意,但是面庞上深刻的皱纹中仿佛掩埋着数不尽的墓碑和白花,诉说着那些悲怆的往事。

云镜左右看看,附近除了在不远处公交站台等车的学生,只有自己和这位外国老人。显然那句话是对方和自己说的,然后他才注意到对方的中文居然十分流畅几乎听不出口音。

“请问您是?”云镜礼貌地站起身正对老人问道,“我们之前应该没有见过,您认识我吗?”

外国老人站到他身旁,倚靠在河畔木质栏杆上看着云镜:“我们当然没有见过,正如你不知道我是谁一样,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中国不是有句古诗叫‘相逢何必曾相识’吗?”

云镜微微挑起了眉毛:“您的中文很好还懂我们中国的古诗词,但是这句诗的上一句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您这幅打扮确实不像什么落魄流浪汉,反倒是某个大公司的董事长或者教授。”

外国老人哈哈笑道:“确实,我的名字是希尔伯特·让·昂热,是个教育家,管理着一所美国学校。你可以按照你们中国的习惯称呼我为昂热先生或者昂热校长。”

见这位自称昂热的老者主动伸手,云镜也礼貌地伸出右手握了握并自我介绍:“您好,昂热校长,我叫云镜,附近仕兰中学的高二学生。”

“友好的握手和自我介绍是一个好的开始,这不管在哪个国家都适用。”昂热似乎很满意初次见面的融洽气氛,“我和朋友来中国寻找几位故人,但是可惜的是我们早上的电话没有接通,在和对方联系上之前我们只能在这附近逗留一段时间了。”

云镜摸了摸后颈想了一下:“您该不会是要我来做导游吧,我可做不来。”

昂热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之前或许是个好主意,但是我们也可以自己探索这个对我们来说颇为神秘的国家。刚刚看你在看着河水出神是在困惑什么事情吗,愿不愿意与我这个老头子分享分享,或许我的经验可以帮到你。”

云镜摇了摇头视线转向奔流不息的河水:“并没有什么让我困惑的,我只是回家前喜欢在这个地方发呆。”

昂热笑了笑:“年轻人能静下来思考或者梳理面临的问题是个很好的习惯,我在学校以及我的课堂上也经常鼓励学生们要用于发散思维,遇到事情要有自己的想法和坚持,想一想什么是真实的,什么又是适合自己的道路。”

云镜不禁看了眼昂热想告诉他中文里“发呆”和“思考”可能不能算同义词,但是感觉对方像是在说自己又像是话里有话的谜语人在暗示些什么,心里颇有些意外自己对这个不知年龄的老者居然生不出什么抵触情绪。

似乎这个老人很容易能找到和你聊天的合适切入点,换一个人这样突兀地和自己搭讪可能早就礼貌告别离开了。

云镜想了想说道:“我刚刚只是在纠结怎么给自己安排一个合适的生日礼物。”

“今天是你的生日吗,那先祝你生日快乐,今天仓促之下没有什么准备,或许有时间我可以准备一份拿得出手的礼物。”昂热朝他竖了个意义不明的大拇指似乎要用这个国际通用的鼓励手势祝他生日快乐。

云镜赶紧摆了摆手:“昂热校长不必如此,我只是个普通高中生,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生日,不必您准备的。”

昂热随手捡了两块圆滑的鹅卵石,用其中一块打出一连串漂亮的水漂:“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可以有很多喜欢的东西啊,诸如游戏机或者漫画书,在美国很多孩子也要求父母带他们出去旅游,当然也有很多人要求直接给钱。唔,我突然觉得一套得体的西装适合作为送你的一份生日礼物,每个男人的衣柜里至少要有三套正装,相信我这个老男人的建议,你总会在不同的场合和心情下用得到。”

云镜看了眼自己身上仕兰中学标准的海蓝色校服,虽然比很多公立学校的校服更有设计感,材质也好不少,但是再看了眼一身剪裁得体黑西装的英伦风老绅士觉得他说的确实在理。

但是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几张钞票他又摇了摇头,西装这种东西一定要量体定制,成衣很难修饰气质,预算完全不够。

似乎看出云镜掩藏的窘迫,昂热又转移话题:“西装总有很多的机会去准备,生日礼物是用来寄托人与人之间诚挚感情的载体,价格并不是衡量情感价值的标准。你应该考虑如果是你的母亲给钱给你自己准备生日礼物,怎样才能让大家都开心呢?”

云镜想了想,心里一下子有了主意,看了看逐渐变暗的天色匆匆与昂热告别,感谢他为自己找到了灵感。

昂热望着向刚刚到站的公交车奔去的云镜,又看向奔流不息的河水,感受着秋风阵阵袭来,嘴角上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兀尔德纺织生命线,贝露丹迪拉扯生命线,诗蔻迪剪短生命线。万物的诞生和结局果真是无法更改的吗,还是说会因为年轻的一代们逐渐走上舞台后开始有了命运的偏移?”

昂热随手丢出剩下的一颗鹅卵石,不同于第一枚,第二枚鹅卵石如同一发出膛的炮弹般贴着河道水面飞射出去,带起一路白线直至消失不见。

然而还未等鹅卵石落水,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那飞舞的梧桐落叶中,一如他出现的那样,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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