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是非金明池(2 / 2)

为了体现激励的效果,锦标越来越昂贵,从前用铜碗银碗,后来偶尔还会用金碗,这一次用的金砚台,价值与金碗相仿,可值五百贯钱,故而两船将士无不摩拳擦掌,志在必夺。

宝津楼里,随着太皇太后点头,一名传令内侍匆匆走了出来,来到临水殿中一番交代,只见一名军校走到水棚处,举起了手中红旗。

红旗一举,原本吵吵嚷嚷的临水殿瞬间安静了下来,军校手中红旗擎在半空,须臾,旗子放下,大喝一声:“启!”

听到发令,虎头船和龙头船立即出发,两船将士拼命划动船桨,脖颈上分不清是溅出的池水还是出的汗水。虎头船将士似乎更有力道,船头逐渐超过龙头船一尺,龙头船虽然一开始落后,可随着越来越接近旗杆,船头健儿变加快了号子的节奏,逐渐缩短了两船距离。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普通的金明池争标,没想到两船争得如此焦灼激烈,着实吸引了宝津楼上众人的目光,随着两船几乎齐头并进般的靠近旗杆,太皇太后、哲宗和孟相都站了起来,想要去看看最终鹿死谁手。

两船眼看着要到达旗杆,此时虎头船船头一歪,重重撞到龙头船身上,龙头船吃这一撞,船头偏离数尺,而虎头船却因有龙头船身阻挡,虽经一撞却仍未偏离航向,船速稍缓之后又开始全速前进。

这分毫间,两船便已拉开不小差距,虎头船健儿往后一撤步,便冲向那旗杆。

“啊—”,原本胜券在握,却不想岸边传来一阵惊呼声,刚刚起脚挑起、尚在半空中的虎头船健儿抬头看去,原来那龙头船健儿却是跳上了自己队友的肩膀,未等下落之时龙头船上便又有一名队友跳了出来,健儿在半空中脚踩队友,借着踩踏之势再次高高跃起,竟是比自己落在旗杆的更高处!

还未来得及往上爬两步,龙头船健儿已经摘下了金砚台,全场欢呼雷动!一片叫好之声!就连那宝津楼里的太皇太后等人也是纷纷拍手叫好,不住赞叹。

再看那两船健儿,龙头船健儿下了旗杆回到船上,双手高高举起,托着金砚台从船头奔到船尾,又从船尾奔到船头。全船将士一片沸腾,刚刚跳到空中当做“垫脚”的队友也爬上了船,健儿与队友紧紧拥抱在一起。反观虎头船健儿,垂头丧气下到了船上,队友却也纷纷围上安慰鼓励,虽然败了,却并未过多抱怨。

两船回到临水殿,丫鬟们都在临水殿处观看争标,眼见健儿归来都忍不住再次拍手叫好。随着两船将士陆续下了船离开临水殿,大家掌声渐息,只有莲儿还在笑着鼓掌,好似自己夺了那锦标一样。

“小蹄子笑什么笑?”迎儿过去嘲讽道:“是不是看上了哪个健儿?改日离宫了让太后娘娘给你赐婚?”

“我们离宫的时候可以让娘娘们给我赐婚吗?”小菊略小几岁,还不到出宫的年级,因此也就不太懂赐婚的说法。

“迎儿你这蹄子休要乱说!”莲儿笑了笑,突然压低声音,“你可知道前些日子圣瑞宫里新做了几块高山长水佩?”

“知道,这有什么可笑的?”

“人家圣瑞宫太妃娘娘对丫鬟们好,小梅也得了一块高山长水佩,昨日太后娘娘也许了我和荷儿姐姐,说圣瑞宫有的我们隆佑宫也要有,已经找好了璞玉,过几天就新作几块玉佩,娘娘让我和荷儿姐姐起名字,我还没想好,今日争标这么精彩,不如就叫金砚台佩吧!”莲儿虽然声音很低,却掩不住脸上兴奋的表情。

“瞧你俗的,还金砚台佩,一听就知道心里想着钱。”

“那要不叫争标佩?”

“我看不如叫郎情妾意佩,保佑莲儿姐姐出宫之后寻一个如意郎君。”小菊接过话茬,也加入了嘲讽。

“你们俩这对蹄子,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莲儿装作生气状,就要上来揪迎儿的脸,小菊赶紧上来劝架,莲儿趁势在小菊和迎儿两人脸上都揪了一下,“再说还撕!”

几个丫鬟一阵嬉笑......

宝津楼上,哲宗吩咐了郝隋,下楼去安排接下来的表演。

“争标完了之后,还有一出傀儡戏,请娘娘看戏散散心。”哲宗起身给太皇太后倒了茶,自己也抿了一口。

“官家啊—”太皇太后拖长了声音,“吾退居后宫有一段时间了,你独自处理朝政可还顺心?”

“回娘娘,孙儿勉强应付得来,凡事还需娘娘多提点。”

“官家,吾只提醒你一句话,祖宗之法不可变,你先前要召章惇回来,吾准了,要召曾布回来,吾准了。可吾听说最近有御史上疏请求重立制置三司条例司,你和章惇都未加驳回,可有此事?”太皇太后自从坐下就未喝过一口水,也未吃过一块水果,此时嗓音已有些沙哑。

“确有此事,但条例司干系重大,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兴废的,故而并未贸然决策。”哲宗谦恭道。

“糊涂!”太皇太后扭头呵斥,却并未盯着哲宗,而是瞥向哲宗面前茶盅。

众人吓了一跳,皆噤若寒蝉,不知道太皇太后怎么就突然生气了,孟相低着头斜眼瞅了瞅,只见太皇太后似乎已经口干舌燥,终于拿起茶盅一饮而尽。

金明池上响起的鼓乐打破了宝津楼上的死寂,众人纷纷望向远处的金明池:只见两小一大三艘船缓缓从北岸开出,行至水心殿时停了下来,两艘小船鸣着鼓乐,中间大船甲板上一座彩楼,忽然打开了门,出来几个木人偶。

木人偶做工精巧行动灵活,众人都被吸引住了,只见刚开始一个人偶独舞,过了不久另一人偶持剑出现,行至独舞人偶旁却突然将剑给了对方,然后跪下,独舞人偶并未杀死持剑人偶,而是将剑还给他,持剑人偶离开。

独舞人偶继续独舞,不一会儿,又有两名人偶上前,在独舞人偶身边耳语一番。

池外,临水殿里的丫鬟们看的是雨里雾里,宝津楼里的皇室们看的是深色凝重。

两个人偶耳语完,并未离开,而是站在了独舞人偶身后,接着刚刚离开的持剑人偶再次出现,这次出现并未向独舞人偶跪下,却依然将剑给了对方。

独舞人偶犹豫了一下,身后两个人偶突然蹦出,指向持剑人偶,独舞人偶终于一剑刺向持剑人偶,持剑人偶倒下。

随着持剑人偶倒下,彩楼关上了门,周边两船鼓乐渐停,三艘船一并驶回了北岸。

“官家这是哪一出戏?”太皇太后皱着眉头问道。

“刺荣。”哲宗平静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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