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潘楼(1 / 2)

哲宗一早来到坤宁殿时,孟相还在坐立不安,昨晚收到贝州送来的消息,父亲孟在病重,已卧床月余,看了许多医生服了不少药,病情却依然未见好转。

稍稍行过礼,孟相与哲宗一同坐下,问道:“官家怎么一大早来坤宁殿了?”

“还没用膳吧?朕来你处与你一同用早膳。”哲宗并未回答孟相的话,而是眼含关切问道。

“官家来得突然,臣妾这里也没准备什么正经吃食,只有尚食局按照常例送过来的小米粥、羊脂韭饼和笑靥儿。”

“早膳从简,如此即可。”

“迎儿、小菊,把早膳从偏厅端过来。”孟相招呼着,脸上的忧虑却不见少,又问道,“官家一早来坤宁殿,想必定是有事要交代臣妾?”

说话间,迎儿小菊二人已经早膳端上了桌,哲宗嘬了一口小米粥,道:“昨晚贝州传来消息,说国舅爷病重,你我大婚之后国舅爷在京没住几天就走了,你此刻必定挂念。”

母亲早年去世,父亲也未再续弦,把孟相兄妹三人养大成人,哥哥姐姐都在贝州,自己一个人嫁到了东京,虽说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可毕竟远离家乡,父亲病重无法回乡探望本就心急,哲宗一番话说的孟相更添愧疚,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皇后莫伤心,国舅病重朕也很是担心,但朕诸事缠身无法分神,今日你就出宫一趟,到大相国寺去祈福,替我们夫妻俩给国舅遥祝一份孝心。”

“官家......”孟相终于抑制不住,低头痛哭,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止都止不住。

“你瞧瞧你,怎么就哭成这样了,哭坏了身子,谁去给国舅祈福?”皇后哭成这样,丫鬟们反而不敢上前了,哲宗掏出腰间手帕,一手轻拍孟相后背一手寻到孟相面前,孟相赶忙结果手帕,自行擦了眼泪。

“臣妾失礼,臣妾进宫后没能为官家分忧解难,反而处处给官家添麻烦,巫蛊的嫌疑还未脱去,此番又要让官家为臣妾家事烦忧。”

“哪里的话,巫蛊之事娘娘不是已经给你澄清了嘛,再说了国舅病重可不是你的家事,那是国朝的大事,国朝以孝道治天下,皇帝和皇后一定要为百姓做出表率。”

“臣妾遵旨,臣妾谢过官家。”孟相红着眼站起身来,再次给哲宗行了万福。

“快坐下快坐下,”哲宗连忙又把孟相拉着坐下,“去大相国寺祈福可是个苦差事,要吃饱了方可出宫。”

说着,哲宗又夹了一只笑靥儿,“饼子虽香,还不如这笑靥儿,甜而不腻,皇后这早膳搭配深得朕心。”

“这笑靥儿是臣妾让尚食局专门多加了蜂蜜烹制的,臣妾还怕太甜官家吃不习惯。”孟相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醒好的面过一遍油炸,淋上蜂蜜再行烤制,入口之后如细沙又如冬雪,沙沙的口感咀嚼片刻便融化在口齿间。

“稍微甜了些,不过还不至于腻,官家多吃些,臣妾也再吃一块。”

......

日常里,皇后是不能轻易出宫的,宫里有宫里的规矩,皇后虽然执掌中宫,但自己也要带头守规矩,可今天不一样了,奉官家旨意出宫祈福,自然与平日里不同。

孟相让迎儿给自己梳了个东京坊间最常见的云尖巧额,插了一根白玉犀簪,着了墨绿色罗裙、深青色褙子,外套浅灰水银丝锦镶边衫子,一眼看上去与普通官宦家女眷并无二致:既要心诚,就要素服出宫,素面祈福。

梁从政点了三十名禁军随驾,被孟相又遣散各自回营,自己是出宫祈福,又不是出宫扰民,动那么大的阵仗这一天下来百姓就不用去大相国寺了,梁从政百般劝说无果,最后只得自己带了两名贴身侍卫跟随。

从宫里出了宣德门,沿着御街一路向南,临近州桥以北便是大相国寺,孟相出了轿子,细细打量了一番:时下已是初春,路边梅花已开罢,地上还有残存的花瓣,树上新芽已长出,一派蓬勃之相。

“梁先生,你们就在寺外等候,吾自行进寺祈福。”

“是。”

迎儿和小菊快步跟上,随孟相进了寺内。

“娘娘,奴听说大相国寺日常里很是热闹,娘娘还是小心为上,百姓集市上吵闹拥挤,切莫伤了娘娘。”迎儿在一旁提醒道。

“无妨,大相国寺每月开八次集市,初一、十五、逢三逢八开集,今日既非初一又非十五,又不逢三八,无集市”三人说着已经进到了院内中庭,果然人烟寥寥。

大相国寺有三重寺门,三人穿过最后一道门,终于来到了大雄宝殿,孟相面对着殿中的佛像、佛牙,跪于蒲团之上,闭眼低颂:“弥勒、韦陀、诸天,保佑吾父安然无恙,亦或取五蕴,得证正果......”

孟相祈福并未持续太久,三炷香时间过后,起身离开大雄宝殿,两丫鬟赶忙一同跟了出来。

“父亲久病未愈,然一切皆有定数,望吾能给父亲带去些福分。”孟相缓缓道,语气中却不似出宫前那样焦急。

出了寺门,孟相往轿子方向走去,却忽然看到北方一处高楼红墙绿瓦、飞檐斗拱好不气派,正是东京有名的酒肆潘楼。

“日近中午,不如在宫外用完膳再回去。”可自己身为皇后,平日里身上不可能带着银钱,于是问道:“迎儿身上带钱了吗?”

“回娘娘,奴身上未带银钱。”

“小菊呢?”

“回娘娘,奴身上也未有银钱。”

“好不容易出宫一次,我们中午到潘楼吃饭。”孟相说着,把腰间玉佩摘下,正是那日太皇太后赐给她的凤玉,递给小菊,“马行街封丘门外有一处'黄记交引铺',你把凤玉抵给掌柜的,取四十两银子来,吾与迎儿在潘楼二楼等你。”

“四十两银子?!”小菊惊呼道:“寻常人家一年也吃不了四十两银子,潘楼一顿饭就要四十两银子吗?”

“用不了,不过十几两总归是要的,多准备些不会错的。到了铺子里,一定要让掌柜的亲自接玉,就说宫里凤玉换了佛玉,掌柜的自然知道。”说话间,孟相已经走到了轿旁,顺势进入轿里。

“梁先生,先到潘楼,吾吃过饭再回宫。”

“娘娘,不妥吧?”梁从政躬身问道。

“有何不妥?肚子饿了就要吃饭,人之常情而已。梁先生若觉得不方便,到了潘楼可在旁边稍等,吾饭后自然回宫。”

“是,娘娘。”

......

黄记交引铺混在周围几家四卷布匹店铺之间,害的小菊好一阵找,进门之后瞧见一账房小哥正扒拉着算盘在记账。小菊拿出凤玉问道:“小哥,麻烦给我这玉佩过个目,我好抵四十两银子用。”

见小菊送过来的玉,小哥并未伸手去接,而是眯着眼看了看,“两贯钱。”

“什么?”小菊瞪大了眼,“我要四十两,你只给两贯钱,足足给我减二十倍,哪有这等道理?”

“我们铺子里典当只是副业,姑娘若是不乐意,大可以去其他铺子置换。”小哥头也不抬,仍然自顾自的算着账目。

“掌柜的在吗?掌柜的在吗?”想起孟相之前交代的话,小菊意识到了可能得让掌柜的出来才能把玉典出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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