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两个婆婆(2 / 2)

“妹妹,”向太后声音拉得极长,“几位皇子早在刚出阁时工部就已修建了王府,且都各自出宫生活,若是吾没记错,简王今年已有十五岁了吧,十五岁已经是能行人事的年纪了,你还要再拖一年,万一惹出什么事来,岂不是要天下人耻笑?”

“臣妾谨记娘娘教诲,简王素来沉稳从不招惹事端,请娘娘放心。”

“胡闹!荒唐!”向太后站起身来走向孟相,转身盯着朱太妃,又指着孟相道:“妹妹你且看清楚,你的儿媳妇就亭亭玉立在你面前,可到了今天你还护着简王不放他离宫,你这简王是要做第二个雍王吗?”

一听到雍王,朱太妃忽然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急忙离开椅子,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娘娘恕罪,娘娘恕罪,臣妾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官家和简王都是臣妾所生,臣妾绝不会偏袒简王。”

“你糊涂!”向太后拂袖回身,“那雍王与先皇又何尝不是嫡亲兄弟?你还真以为皇家有亲情?大难临头之际不会有人跟你讲亲情,你以为吾在怪罪你,吾却是在好心提醒你!”

“臣妾知道,臣妾知道。”朱太妃一边说一边哭,“年底若简王府仍未建成,臣妾就让官家择一处旧王府带简王出宫。”

“你先起身,”向太后扶起朱太妃,“你我姐妹几十年,雍王之事你我都亲眼目睹,你既然如此说,吾也不能强迫你现在就赶简王出宫,至于年底如何安排,你好自为之吧。”

“臣妾谨记,臣妾告退。”

眼看着朱太妃就要起身离去,孟相自然也不想独自留在这尴尬的气氛中,也起身行礼告退,与朱太妃一先一后走出隆佑宫。

“嫂嫂等等我—”孟相刚走出隆佑宫大门,忽然听到身后柔惠喊声,原来小公主刚刚在偏殿玩耍,不知道母亲朱太妃已经离开,方才朱太妃丫鬟小梅去寻她,出来之后看到自己母亲和嫂嫂都已离开,竟然顾不上母亲,奔来找嫂嫂了。

兴许是太快顾不上看路,跑到门槛处就绊倒在地,迎儿看到柔惠摔倒赶紧上前抱起,询问有没有摔疼,柔惠却并未吃痛哭喊,而是充满期待的问孟相:“嫂嫂的山楂好吃,我明日可以去嫂嫂宫里请安吗?”

天真烂漫惹人怜,孟相被逗笑了,把柔惠接过来抱在怀里道:“嫂嫂在坤宁殿等柔惠,不用请安,随时都可以来。”

说话间,小梅从宫里追出,朱太妃已渐渐走远。迎儿看到小梅腰间挂了一块晶莹白玉甚是精美,不似丫鬟之物,便小声问道:“你这小蹄子从哪里得来的新玉?”

小梅掩笑道:“这是官家送给朱太妃的苏州范文正故里美玉,太妃让尚衣局寻了匠人分开雕琢了四块玉佩,雕饰成山水模样,起名高山长水佩,太妃、简王、公主和我各有一块。”

正说着,柔惠已从孟相怀里下来,依依不舍与孟相道别,小梅赶紧上去牵住公主,朝朱太妃方向跟了过去。

......

坤宁殿里,入内内侍省副都知梁从政听罢孟相所述隆佑宫经过,双目低垂,眉头紧皱。

“梁先生,吾知你在宫中多年,今日唤你过来问话,只是想知道太后娘娘所说简王之事,为何简王能久居宫中?雍王与简王有什么关系?为何朱太妃一听到雍王会如此惊吓?”孟相心里有一千个问号,却只能捡最关键的问题问。

“娘娘,”梁从政抬起头来,“简王能留在宫中,都是托了官家的福。”

“先皇驾崩之时,官家刚满九岁,其他皇子年长的也只有五六岁,向太后做主,所有皇子留于宫中抚养,待皇子满十岁陆续出宫。”

“然而随着皇子们逐渐长大,端王燕王陆续出宫去了王府,简王却迟迟未动身,直到太后开始催促简王出宫。”

“元祐年间,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后宫一切事宜由太后自行处分,催促简王出宫本无可厚非,但太妃多次阻拦,以简王体弱、劳神等原因屡屡阻止简王出宫。”

“许是太妃也知道一直拖着不是办法,忽然有一天官家到隆佑宫哭诉,说是梦见了杜太后,告诫他要兄友弟恭,要把兄弟都带在身边爱护。”

“杜太后?”孟相大惊,“那不是太祖年间的事了吗?”

“正是,太后无子,官家又是太妃所生,太妃拖延官家哭诉,太后自然不敢再催简王出宫,但官家也许诺,自己大婚之后,简王必须立刻出宫。”

“简王久居宫中不合礼法,太皇太后未曾过问吗?”

“简王之所以久居宫中,与太皇太后也有些关系。先皇在世时,雍王也曾久居宫中,司马光苏轼都曾弹劾雍王,要求雍王出宫,但太皇太后不准。后来先皇不豫形势危急,宰相们差点把宫门拆了,太皇太后不得已才把雍王放出宫去。”

“也就是说,太妃护着简王,都是跟着太皇太后学的?”

“臣不敢妄言。”

“梁先生,多谢你坦诚相告。”

“臣只是据实禀报,娘娘进宫几日来贤良淑德,官家多次提起娘娘都夸赞不已,是国朝之福啊!”

“这么说来,吾也要谢谢官家,不嫌弃吾这个将门粗女。”孟相淡淡道,心里却暗暗吃惊,官家居然在人前背后夸自己。

“娘娘言重了。”

太皇太后、太后、太妃、官家、雍王、简王,这其中的恩恩怨怨似乎逐渐清晰,却又依旧模糊。梁从政离开后,孟相问迎儿:“你在宝慈宫侍奉太皇太后多年,可曾见到过雍王?雍王离宫之后可曾回宫?”

“回娘娘,奴从未见过雍王,奴到了宝慈宫之后那副牌位就在那里,宫里没人敢问,今日听梁先生所述,才知道那是雍王牌位。”

“这宫里啊,可是比吾想象中的要复杂得多啊。”孟相望向坤宁殿外小院落,几棵柳树掉光了叶片,只剩下柳枝在寒风中摇曳,片刻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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