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宫之初(2 / 2)

“娘娘有所不知,迎儿姐姐从小入了宫就在宝慈宫侍奉,太皇太后和宝慈宫的事再熟悉不过,”一袭淡粉宫裙配上圆领青衫,脸上略显稚嫩的少女进得厅来,送来一盘果脯蜜饯,“娘娘尝尝这个,这里有梨干梨条枣圈桃圈,都是腊月间新上的点心。”

“小蹄子多嘴多舌,哪里轮得到你插话了?”迎儿笑骂道,“见到娘娘要先行礼,然后再说话,教你多少遍了?”

少女听后忙放下果盘,给孟相行过万福:“奴小菊,见过皇后娘娘。”

孟相笑道:“无妨,都是自己宫里人,怎么前两天没见到你?”

“娘娘,小菊本是河东路人,从小入宫后一直在尚衣局做事,娘娘入宫之后太皇太后让奴来贴身侍奉娘娘,又让奴另选侍女来坤宁殿一同侍奉,奴见小菊机灵,便向尚衣局要了她来,其他人选仍由内侍省安排,小菊的籍册与其他人不在同一处需要单独办理,因此晚了两天。”

“原来如此,你们俩准备准备,明日一早迎儿陪吾去宝慈宫,给太皇太后请安。”一边说着,孟相一边抓了一枚梨干送进嘴里。

“哎你别说,这梨干还挺甜。”

......

宝慈宫正殿是座大殿,但与坤宁殿相比还是小了些,孟相一进宝慈宫就看到太皇太后正襟危坐于殿中大椅之上,身着紫色大袖常服,颌下是暗金纱衣领,两侧长裙裙摆似是专门摆弄过,左右一般长拖着地,白底红纹的披帛直直挂了下来,不见一丝褶皱。

孟相走向前去,向太皇太后行过礼:“臣妾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

“给皇后娘娘赐座。”太皇太后指了指自己右边。

侍女秋平搬来椅子,孟相低头坐了下来。

“相儿啊,这是你第二次来宝慈宫了。”太皇太后眯着眼,拉住孟相的左手放在自己手中轻轻摩挲,“第一次见你还是元丰五年的时候,你那时候刚满十岁,你爷爷进京面圣,吾在宝慈宫设宴招待命妇,你奶奶你娘带着你来,那时候你才这么高。”

说着,太皇太后腾出左手比了比,接着道:“如今相儿都长这么大了,还成了吾孙媳妇,真是天意啊。”

“都是太皇太后娘娘厚爱,日前官家还提醒臣妾,要常来宝慈宫请安,要孝敬娘娘。”

“哦?官家如此挂念吾?”太皇太后话锋一转,“相儿,你爹身体怎么样了?大婚之后吾本想再设家宴让你爹进宫一叙,又听闻他身体不适已经离京。”

“回娘娘,爹爹身体一向不好,官家与臣妾大婚后第二日便已离京,说是要回贝州休养。”

“难为他了。”太皇太后说着站起身来,走向西侧偏厅,孟相赶紧跟上。

偏厅光线昏暗,居然摆放着一处牌位,案几香炉一尘不染,显然是经常打扫。

太皇太后拿起牌位,用手拂拭后重新放回,问道:“相儿,你从进宫到立后不过短短月余,凡帝王立后皆谨慎,很多一年半载才定下来,你可知为何这么快就能当上皇后吗?”

太皇太后话里有话,孟相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老老实实道:“臣妾不知,请娘娘教导。”

“因为官家失德。”太皇太后缓缓道,平静的如同一汪深渊。

空气突然凝固,孟相低下头不敢接话,眼神瞥见牌位上的字,“爱子赵頵之位”。

......

从宝慈宫回来,孟相有些慌了。

历朝历代,立皇后没有这么快的,快,说明草率。也说明了有更大的问题需要用立皇后这样天大的礼仪去掩盖,那究竟是要掩盖什么问题?官家失德又是失的什么德?自己又能做什么?会不会变成牺牲品?

“迎儿,今天太皇太后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迎儿是从宝慈宫来的,理应了解太皇太后的心思,孟相要先弄清楚官家到底失的什么德。

“娘娘,官家在大婚之前,其实已经有了几个宫人了,其中一位宫人还曾诞下过皇女,只是后来夭折了。”迎儿并不避讳,看来太皇太后所谓的官家失德在后宫并不是秘密。

大婚之前已经有过男女之事,虽然上不了台面,但并非什么大不了之事,普通官宦之家公子哥尚且豢养姬妾,更何况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孟相暗忖迎儿所说还够不上“失德”的罪过,又问:“仅仅因为临幸过几位宫人,就成了失德了?”

“娘娘有所不知,当年因为此事,有谏官专门上疏弹劾,说后宫管教不严,宫人有失点检,太皇太后大怒,把宫人赶出了宫去,还把官家好一顿责骂。”

“后来呢?”

“后来就没什么了,也没听说官家后来又临幸过哪位宫人的,再然后就是娘娘进宫与官家大婚了。”

“宝慈宫中所供奉牌位,你可知是何人?”

“回娘娘,奴不知,奴进宫时宝慈宫就有那牌位,老宫女内侍都不敢议论,我们后来的也不敢问,只能按着太皇太后的吩咐细细照看打扫。”

“你去替我唤梁从政来。”

入内内侍省副都知梁从政在宫里已经四十多年了,不到十岁进宫之后先后经历仁宗、英宗和神宗朝,前任都知致仕后,原副都知郝隋升任都知,梁从政也就升任了副都知。

后宫里,都知要随时陪伴着皇帝,而副都知亦要常常陪伴在皇后身边,大婚当天诸事繁忙,孟相只是跟梁从政打了个照面,想起今天在宝慈宫所见所闻,找梁从政过来问问说不定能得到更多消息。

一番询问之下,原来所谓官家失德,在宫中并非什么危言耸听,当年太皇太后训斥之后,官家还曾作手诏一封,自陈罪过,称自己有失德之过。

就算是官家自己承认失德,这都几年过去了,又何必再次提起?孟相微微皱眉,忽然又想起宝慈宫那处牌位,便又问道:“梁先生可知宝慈宫牌位所祭何人?”

梁从政脸色一变,“娘娘都看到了?”

“吾今日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对所祭之人极为爱惜,但牌位设在寝宫内却又少见,不知此人究竟是谁。”

“雍王赵頵,神宗皇帝同母弟,官家皇叔,太皇太后嫡次子。官家即位之后不久薨逝,太皇太后曾为此悲痛不已。”

儿子病逝,当娘的悲痛都在情理之中,可身为太皇太后宫中尊长,在宫里设牌位又似乎有些不妥,孟相屏退梁从政,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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