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皇后遭废(2 / 2)

“章相公-”说曹操曹操到,刚提到蔡京,政事堂门口便传来喊声,孟相循声望去,只见进门的中年人身着红色公服,双目炯炯有神,一幅精干的样子,来人正是翰林学士蔡京。

炯炯有神的双目却一直到走近章惇时才发现身边有人,惊愕间忘记了遮挡手中的诏书,只是慌忙低头作揖:“臣非有意冒犯,还望娘娘恕罪。”

虽然手指挡了几个字,但孟相还是看到了诏书:“废立孟氏......”

“蔡学士,你手中所持,是否按照官家手诏拟定好的废黜吾的诏书?”孟相明知故问,试探蔡京。

“娘娘,臣只是奉命行事,诏书是否有效还需由章相公决定是否签署。”蔡京不动声色回答道。

“章相公,你也要废黜吾吗?”孟相知道,废不废皇后翰林学士说了不算,但眼前这位大宋王朝的首相却能很大程度决定自己的去留。

“娘娘,官家家事,臣不敢妄加评议。”章惇平静说道,依旧保持低头作揖状。

“章相公昔年曾参与编纂《三经新义》,王荆公组织大儒在东宫讲学怎么说的?皇后有错,皇帝要以礼教化,绝不可轻易废后,章相公都忘了?”

“臣岂敢忘记荆公教诲?”章惇冷冷道,“只是娘娘此次所行之事,是可以礼教化的吗?”

“放肆!”见章惇居然讥讽自己,孟相怒火中烧,“王荆公是如何教出来你这种学生的?《三经新义》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娘娘!”章惇抬起头来盯着孟相,“王荆公一生为国朝呕心沥血,岂容元祐党人污蔑?”

“既然章相公认定吾为元祐党人,那么请将吾抓去同文馆问罪。”说着,孟相伸出双手,雪白的手腕映衬在烛光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光,显得格外美丽。

“请章相公派人给吾带上枷锁。”

“臣死罪。”章惇再次低头作揖,并且深深弯腰,不再看孟相一眼。

大宋朝廷的心脏、宰执们的办公场所政事堂,在这夜色中陷入一片死寂,皇后孟相就这么冷冷的与首相章惇、翰林学士蔡京对峙着,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响。

“娘娘,娘娘!”一阵急促的喊声传来,一名着墨绿色官服宦官在两名侍卫跟随下进入政事堂,寻到了正在与大臣对峙的孟相。

“娘娘,官家口谕,请娘娘立刻回福宁殿,官家要与娘娘一叙。”

紧张的气氛仿佛突然松懈,孟相冷如死灰的的脸倏地变得哀婉,两行清泪落下,转头问道:“郝隋,官家,他肯原谅吾了吗?”

饶是宫里的宦官头子、内侍省都知郝隋,在刚刚看到皇后与宰相剑拔弩张的时候,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如今见皇后态度缓和,立即趁热打铁:“官家有话要亲自对娘娘说,请娘娘跟我一道回宫吧。”

“好。”孟相拂袖而去,在她身后,章惇和蔡京二人依然低头长揖,直到皇后身影彻底消失仍久久不起。

......

夜色里的福宁殿并未点灯,哲宗或许并未起床。

孟相一脸疑惑,看着郝隋从福宁殿门口开门取出一张纸条。

“娘娘,官家昨晚处理西夏军情太过劳累,交代过五更之前决不允许任何人打扰。”郝隋说着,将刚刚取出的纸条递了过来,“官家给娘娘的手札,请娘娘过目。”

“相儿,门口静候,朕身体困乏,稍事休息后与你相叙。”

是哲宗的字迹,孟相看到手札,鼻子又是一酸,这普天之下,这般称呼自己的,也只有当今圣上了。

“官家肯见吾,吾自然要等他。”经过之前与宰相们的一通折腾,此时已三更过半,按大宋律例五更皇帝就要上朝,孟相决定就在福宁殿门口等着,最多再等一个多时辰就能见到官家了。

堂堂国母在福宁殿门口苦等,皇后自己能忍受,别人可不敢乱凑热闹,郝隋赶紧驱散了周边的侍卫,自己也跑的远远的,只剩下小菊守候在孟相身边。

“娘娘,要不我去求郝都知或者童副都知通报一声吧。”见自己服侍多年的皇后娘娘如同受罚的媳妇一样,小菊自然也不好受,拖着哭腔问孟相。

“随我身边站定就是,不要说话不要动,不要引来任何人注意,以免引来杀身之祸。”孟相轻声说道。

杀身之祸?小菊悚然,不再言语。

九月的夜里虽然炎热,此刻福宁殿外却充满了肃杀之气。孟相二人等候没多久,又一名内侍走近送来一张纸条,孟相打开看到上面一行娟秀的字迹:“请娘娘早些回宫休息,莫要大夏天的在外冻坏了身子-妹妹”。

刘清菁这个混账,孟相低声怒骂。

福宁殿内,哲宗皇帝靠着窗边问身旁的内侍:“皇后在外等了多久了?”

“回官家,有两刻了。”

“我们出去吧,毕竟此时此刻,她还是朕的皇后。”

福宁殿大门打开了,哲宗皇帝头戴软脚蹼头,身穿浅白色常服,腰系通犀金玉带,脚蹬紫金鹿皮皂靴,缓缓走出殿外。消瘦的身躯和疲倦的双眼掩不住不怒自威的帝王英气,就像孟相曾经第一眼见到他那般,几年来从未变样。

“你来了。”

“官家原谅臣妾了吗?”

“你刚去中书见了章惇?”

“臣妾见过了。”

“那你可知道,手诏是朕亲自所下,废后的意思,也是朕的意思。”

“官家,六哥。”孟相忍不住声泪俱下,“孟芸所持符水只是为了祈福,求六哥原谅,臣妾会遣孟芸回贝州老家,此生再不进宫。”

“够了!”哲宗负手侧身,“你对你姐姐所行符水之事当真一无所知?昨晚你出皇仪门侍卫为什么挡不住你?就凭你一个弱女子,一刀就能制住一个侍卫?你这不是弥勒妖术是什么?堂堂大宋国朝难道要一个妖后来掌管中宫吗?”

“臣妾所行并非弥勒妖术,求六哥恕罪......”自从大婚以来,这还是哲宗第一次如此严厉的训斥自己,孟相吓傻了,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皇后,事已至此,已然无可挽回,你且回宫休息,今日就移居瑶华宫吧。”

瑶华宫?孟相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哽咽着说道:“官家,臣妾姐姐孟芸所犯大忌本是死罪,但姐姐自幼与臣妾一同长大,既然臣妾无法再留在宫中服侍官家,求官家开恩饶孟芸一命,与臣妾一同出宫。”

“可以,朕不会为难你和你的家人。你与朕夫妻一场,就算出了宫,朕也不会委屈你。”

“谢官家。”孟相长跪不起,哲宗本想搀扶,可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没有伸出手,招呼身后内侍上前,离开了福宁殿。

远处东方既白,一缕缕朝霞透过云层洒向大地,热闹的东京城即将开始新一天的忙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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