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缤纷，次第花开（十七）17（2 / 2）

他说的见到赵佳佳是指和赵佳佳谈恋爱的时候给赵佳佳拍的照片和视频，那时候还没有妙妙，赵佳佳也还不是位妈妈。

转眼又要过年了，一天在单位里，他的女同事跑到他办公室，拉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下。

他笑着问她：“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女同事说：“跟你说个事哈，你考虑考虑。”

他说：“好啊，什么事啊？”

女同事说：“佳佳走了快两年整了哈，你一个大男人带个小孩也挺不容易的，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啊？你看你，36岁，不能说很年轻但更不能说老，人家现在还有36岁没结婚的呢！”

他笑了，说：“现在还真没这个想法。我觉得人年轻还是老除了年龄，更重要的还是心态，我现在感觉我已经七老八十了。”

女同事笑着说：“滚！说真的，就是我表妹，李一禾，你还有印象吗？”

他说：“前年国庆节她不是结婚了吗？我记得那天该我和你还有小张值班，你去吃喜酒回来给我俩带了很多好吃的。”

女同事说：“还行，没忘。”

他说：“什么没忘啊？我是说你表妹结婚这个事我记得呢。”

女同事说：“李一禾没那个命。你还记不记得我那天吃喜酒回来，跟你们说她找的那个男的家是真有钱，李一禾要求有别墅，人家家里的别墅600平，李一禾要求有自己的车，人家马上带她去买回来，李一禾说不愿上班，人家说你想上也不让你上，那个男的长得也不错，年龄比李一禾好像大七八岁，身高一米八三。”

他说：“那不挺好啊。”

女同事说：“好什么啊？人家家里条件那么好，主要是看上我表妹两点，一是模样，二是看李一禾高高壮壮的，也不能说壮哈，就是你们男人说的那种微胖身材，认为能生养儿子。结果结婚一年多，一点动静没有，男的去查了没问题，又带我表妹去查，医生说是先天性不孕，可以治疗，但时间和效果不确定。你说这下不完了吗？”

他说：“既然可以治疗，男的家也有钱，那就治啊。”

女同事说：“有钱人不这么想，他宁可换一个也不想陪你治疗，别说最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就算治个几年治好了，到时候男的年龄又大了。另外查出来后也没少治疗了，可是你一旦有这个病了，当初人家图的就是你能传宗接代，现在唯一的优点都没有了，公婆整天也没好气了。我表妹她两个三天两头吵架，闹得越来越厉害，最后两个人动手，李一禾再壮她也打不过男的啊，我去我姑妈家看她，身上脸上都是伤，最终元旦的时候还是离婚了。”

女同事又说：“我这个意思不是说李一禾不能要孩子了才又介绍给你的哈，你不是现在有个女儿了吗？不过你要是打算再生一个那就算了。”

他说：“那我也就真心地跟你说吧，我真不是因为你表妹有这个问题推辞，现在我确实是没这个想法。”

春节放假，他带着妙妙到外公外婆家玩了一天，跟他们说打算带妙妙出去旅游，等旅游回来了再来看他们。回家后跟他爸爸妈妈也说了一下这个想法，他爸妈都同意了。

他打算带着妙妙往北去，看看BJ天安门，看看北方的雪景。去的时候坐高铁，中途在南京和泰山停留一下，回来坐飞机。

在上海高铁站的时候，他突然要去卫生间，他有个毛病，上个厕所要蹲二三十分钟，但又很不放心妙妙一个人在外面等他，两家五个大人围着一个孩子转，现在是一点都马虎不得。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一名长发黑衣的女子走到他们跟前，对着他说：“这么巧啊！”，又弯腰低头对妙妙说：“妙妙是吧？”

等她站起身来，他仔细辨认了一下，说：“李一禾？”

李一禾笑笑说：“是我。带女儿出去玩啊？”

现在的李一禾和三年前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了，三年前的李一禾既青涩又傲气，穿着前卫，眼神常常是带着颓废感的无所谓般的冷漠。

眼前的李一禾可比那时候顺眼多了，脸上有笑容了，眼神柔和了，穿着一件深棕色的毛呢大衣直到小腿，下面露出深蓝色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纯白的运动鞋，乌黑的长发散披在肩上和后背上，脸上薄施粉黛。

他说：“你着急上车吗？不急的话帮个忙，帮我看下女儿，我去下卫生间。”

李一禾说：“不急，你去吧，我来看妙妙。”

他又俯身对妙妙说：“妙妙，爸爸去下卫生间，先跟这个姐姐待一会儿啊，爸爸很快就回来。”

他让妙妙叫李一禾姐姐，一是李一禾的确年龄小，二是他故意让自己比李一禾高出一辈。因为他不确定她表姐也就是他的那个女同事，有没有在对自己提起李一禾时，也对李一禾提起过自己，要真是那样是很尴尬的。

李一禾哈哈一笑，拉起妙妙的手说：“妹妹，走，我们到那边座位上去。”

他从卫生间出来后跟李一禾聊了几句，知道李一禾也是打算出去玩玩散散心的。

李一禾开玩笑地问他：“你们准备去哪里啊？要不一起吧，万一你再上卫生间我还可以帮你看妙妙。”

他想了想说：“下次吧，下次有机会了再一起。”

他说的时候没想这句话仔细想有两种态度，一是婉拒，二是后会有期。

李一禾没有表示不高兴，说好的。然后弯下腰对妙妙说：“妙妙，再见啦！”

妙妙说：“姐姐再见！”

李一禾又大笑了两声，挥挥手走了。

他是这么想的，这是第一次带妙妙出来玩，假如李一禾跟着，必然会减少他和妙妙的互动，最后就变成了两个大人聊天，偶尔顾及一下小孩了。另外他还准备了很多沿途和景点的知识要讲给妙妙，那样也会影响他对妙妙讲解。

过年后没多久又到清明节了。亡者已不知，生者欲断魂。

这已是赵佳佳在那边过的第三个清明节。

赵佳佳22岁那年他29岁。赵佳佳说等到90岁就一样大了，因为他90岁死了就不长了。现在他37岁了，赵佳佳还是26岁，看来这辈子她也赶不上他了。

妙妙已经懂得了“死”这个字，但她还只会在夜里或者看到其他小朋友有妈妈疼爱的时候会哇哇大哭，现在在妈妈的墓前她只是紧紧攥着爸爸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的那个人。

或许记忆里的妈妈已经开始模糊了，照片上的人正在褪色，最后只是两个字：“妈妈”。

落日给每一座墓碑涂上一抹金色，白的，黄的花被风吹的七零八落，天气和环境都使人感到阵阵寒冷。

妙妙贴紧了爸爸取暖。

这时一个穿深棕色毛呢大衣的人慢慢走过来，她拉过妙妙把她裹进了自己的大衣里面，妙妙抬头看了一眼，叫了一声“姐姐！”，然后握住了李一禾的手，一股暖流在两个人之间传递。

天色渐暗，明天会按时到来，而前方的路，更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