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缤纷，次第花开（十六）16（2 / 2）

这时赵佳佳的妈妈从楼上慢慢地挪动下来了。他喊了一声“阿姨！”

赵佳佳的妈妈说：“是小*啊，你和佳佳一起来的吗？”

他说：“不是，佳佳昨天晚上接到您的电话就来了，现在还没回去，打电话也不接，我不放心过来看看，叔叔和佳佳还没回来吗？”

赵佳佳的妈妈说：“没回来呢！佳佳昨天晚上就出来了？那这是去哪里找了！我还以为她生她爸爸的气没去找他呢！要真没去找就算了！他要掉河里还是去了哪里随便他！因为他好喝酒的这个毛病不知道给家里带来多少麻烦了！”

他说：“您给叔叔打电话了吗？”

赵佳佳的妈妈说：“他喝醉了就不知道把手机扔哪去，昨天晚上我打了十几个他没接，后来我才给佳佳打的。”

他说：“那您再打打看。”

赵佳佳的妈妈便小心地扶着楼梯扶手慢慢地上楼去了。

不一会儿，他听见赵佳佳的妈妈在电话里说：“佳佳去找你了，你看见她了吗？”

“没看见？那佳佳去哪里啦？你赶紧回来，小*也来了。”

赵佳佳的妈妈拿着手机边从楼上慢慢下来边说：“佳佳她爸爸在别人家喝酒，喝多了就在那家睡了，没回来。佳佳这是去哪里了啊？”

他慌起来，看看表五点了，赵佳佳出来六七个小时了，他不由想了一个最坏的情况，可是他刚才在来的路上并没有看到发生车祸什么的。

他等不及了，问赵佳佳的妈妈：“叔叔去喝酒的那家远吗？在哪个方向，我去找找。”说着又拨打赵佳佳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赵佳佳的妈妈说：“不远，出了门一直走，走到河边，沿着河往北，说不定能遇到佳佳她爸爸。”

他答应一声就出了门。

按照赵佳佳的妈妈说的路线他一路找过去，心急如焚，顾不了太多了，边走边喊：“赵佳佳！赵佳佳！”

正沿着河走，忽然看见对面有个手电筒在前面照，听见那人声嘶力竭地喊：“小*吗？快过来！快！佳佳在这里！”

他听出是赵佳佳的爸爸，飞快地朝他跑过去。

他边跑边看见那人拿手电筒往河里给他比划着喊：“快快，佳佳在河里！”

这时他已经跑到跟前了，一眼看见手电筒光照的地方，一个人下半身在水里，上半身趴在石头砌的崖壁上，粉红色的棉袄，散乱的长发，不是赵佳佳是谁？！

看见赵佳佳一动不动了，他大喊了一声“佳佳！”，扑倒在地上，爬到岸边，努力伸手下去想把她拉上来。

但是赵佳佳的衣服全湿透了，没有知觉，已不能配合用力，他仅仅能用一只手抓到她肩膀处的衣服，并不容易拉上去。

他对赵佳佳的爸爸喊了一声“拉住我的腿！”

等赵佳佳的爸爸抱住了他的腿，他一点一点地顺着崖壁往下滑，直到两手伸到赵佳佳腋下能抱住她，喊了一声“往上拉”，便配合着后面拉的力，用双肘往上蹭，这时他发现是不怎么光滑的崖壁挂住了赵佳佳的衣服她才没滑下去，幸好刚才没蛮拉，抓不结实一用力，说不定赵佳佳就顺着河壁滑到水里去了。

赵佳佳脸色苍白，身体如冰，没有了呼吸，他颤抖着打了急救电话。

赵佳佳的爸爸在一旁撕心裂肺地喊。

这时天微明了，路上有了行人，有人围过来看。

他扯开赵佳佳的棉袄，脱下来丢在一旁，把自己的衣服给她裹上，抱在怀里用力摇晃。

还没到上班的早高峰，急救车很快就到了，但是车上下来的医生检查了一下后说救不了了。

他哀求医生一定要争取救她，她还有个三岁的女儿在等她回去。医生进行了人工和仪器的心肺复苏，结果是无济于事。

他想到只有二十六岁的赵佳佳从小到大还没有过几天幸福日子，他想到他要如何对妙妙说这个事，悲从中来，俯在赵佳佳身上大哭。

三天后他回到家里，他的爸妈看到儿子已经是另外一个样子了，三天没有换衣服，满身的泥水，干了湿湿了干，三天没洗漱刮胡子，如果不是自己开门进来的，真不敢让他进家。

他们曾经怪过赵佳佳，但看见可爱的孙女就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他们相信儿子，儿子说是佳佳给他们生的亲孙女那一定是。

听儿子打电话说了发生的事情，再看看睡梦中的孩子，想起从前赵佳佳诸般的好，两位老人不禁潸然泪下。

这是让他们来给看孩子的，可是一看见孩子哭就忍不住跟着哭。

妙妙这三天不见妈妈也不见爸爸，醒来看见两个陌生人，哭饿了吃，哭累了睡。

两个老人和一个不到三岁的娃，要么一个哭要么两个哭要么三个一起哭。

佳佳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如今她走了，留下了妙妙也成了苦命的孩子。

他问：“妙妙呢？”

他妈妈说：“刚才还在哭，这会儿睡了。”又对儿子说：“去洗洗澡换换衣服吧，等下别吓着孩子，我给你做点饭吃。”

他想问：“等下怎么跟妙妙说？”，还没说出口眼泪就先下来了。

他爸爸说：“这两年佳佳怎么对孩子说孩子爸爸的？”

他说：“说她爸爸在国外。”

他爸爸说：“那就说爸爸回来了，妈妈又去国外了。”

他洗漱完换好了衣服，一进厨房眼泪又流下来，怕被爸妈看见，在厨房里和着眼泪喝了点汤。

他妈妈去了卧室看着妙妙睡觉，他和他爸爸坐在客厅里发呆，偶尔他爸爸问一句，他就回答一句。

窗外的雨今天是第五天了，不疾不徐，要么一天不停地下，要么一天分几场下。

他回家之前去赵佳佳摔下去的地方放了几朵菊花，河水快漫上岸了。他蹲在那里，看见几根长头发，他认定是赵佳佳的，小心地收起来。

赵佳佳的笑脸，生气的模样，声音，举止动作，一刻不停地在他的心里打转。

他想起那天晚上赵佳佳对他的嘱咐，对女儿的不放心，他就哭。

他想起赵佳佳摔下去的时候的痛苦和绝望，他就哭。

他想起那一刻赵佳佳该对女儿有多么的不舍他就哭。

他想起女儿今后再也见不到妈妈了他就哭。

他想起和赵佳佳曾经的点点滴滴他就哭。

五天四夜的雨也不如他流的泪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