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缤纷，次第花开（八）（2 / 2）

买菜的时候赵佳佳说要两瓶啤酒，酒是他俩都忌讳的。他问赵佳佳你会喝吗，赵佳佳说应该喝不死。他想想也是，平时人们说的会不会喝酒其实是问能喝多少，喝的多的叫会喝。喝的少的也可以叫会喝，跟喝水一样喝就行，喝完后会不会喝就体现出来了。都买好后他又带赵佳佳去买了个大蛋糕，隔壁花店买了一束玫瑰。他想如果他努力一下，也许晚上会发生些什么事情。他好像也不想努力，今天赵佳佳这么开心，万一惹她生气把过去的事情提起来自找麻烦。

于是他既想入非非又顾虑重重。

两个人在厨房里做饭。赵佳佳脱去了风衣，穿了一件他的外套，戴了围裙，头发挽起来用头绳束成一个发髻，他感觉这样的赵佳佳又是另外一个模样。如果说平时的赵佳佳可爱活泼、古灵精怪，激发的是他的喜欢；那天的赵佳佳冷静理智，使他意识到她的爱和宽容；今天下午的赵佳佳端庄漂亮，激起的是他的爱欲；那么眼前的赵佳佳给他的是幸福感。

春天的傍晚，房间里灯光明亮，厨房的灶台上，黄蓝色火焰拥抱着圆弧形的锅底，锅里冒着汩汩热气，食物的香味比香水味更容易使人踏实和心安。围裙细细的绳子把赵佳佳的腰勒的纤细而光滑，她的肩、背，看上去都是光滑的。他突然觉得一个女人愿意到男人家的厨房里做饭，才是得到她的标志。所谓初吻、初夜、耳鬓厮磨、朝夕相处都是情绪的外化，厨房才是适合山盟海誓的地方。

家从一个房子的形象变成他了心里的形象。

家里没人，从外面回来，肩上的尘，衣角的风，偷偷摸摸趁虚而入；心中的事，事里的人，无声无息鱼贯而入，家和外面有什么区别呢？而如果家里有人，一说话，一问一答，一有动静，尘落地，风止步，心事被惊醒，事里的人被关在门外，家才能成为暂时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饭菜的香从厨房里涌出来，亲人的爱从手臂间扑上来，温饱从最基本的意义升华为爱人的温度和感情的丰盈。他感觉过去的近三十年里行走的都是他的外壳，里面装的是世界的残片，而今天这个22岁的姑娘重新改造了他。给了他爱和自信，新的活力在他的内心荡漾，他因为有了一个姑娘变得敢于与世界对峙。

外面下雨了，雨水落在吐出新叶的香樟树上，落在绽开和未绽开的桃花上，落在他们的窗台上，雨是上天为他们拉起的又一道窗帘，这个春夜，全世界都是潮湿的。

十点，赵佳佳说我醉了。他说今晚不要回去了，在这里睡吧。赵佳佳说好。

十点半，赵佳佳说我醉了。他说睡吧，我在这看着你呢。

十一点赵佳佳说我醉了，别说没给你机会。他说那我去洗澡。

赵佳佳大笑，看了一眼窗外，说：“春风都比你浪漫。”

他说我也可以。

他便像剥一朵花蕾一样小心翼翼地剥开了他的姑娘。

春风当然是浪漫的。

他正吹动那一河的水，微微荡漾，一波追着一波，一浪赶着一浪，雨滴坠落在哪里，哪里就成为世界的中心，一个圆一个圆往外蔓延开。雨滴越来越密，水面便跳动起来，鱼儿在水底憋不住，要透出水面大口喘气。

春风正吹动窗帘和帷幔：看好自己的门，别偷懒。

春风正吹弯杨柳的腰，吹开桃花的瓣。

春风吹进房间，房间里便春意盎然，吹进赵佳佳的眼睛，赵佳佳的眼里便有了春光。

春风吹动夜色，今晚人间有喜事，请闭眼。

突然他对赵佳佳说：“家里没有那个，要去楼下买。”

赵佳佳说：“你有病啊！”

他说：“没有。”

赵佳佳说：“你就是有病！”

春风吹起翻飞的窗帘打在他的背上，他一个不稳扑倒下去，窗外一阵急促的雨淹没了全世界的声音。

清晨他问赵佳佳为什么这么突然，赵佳佳说你提出的，我只是答应了你而已。

他说我没有说。赵佳佳说看你在我生日那天给我发的信息。

他去翻聊天记录，大笑，对赵佳佳说“我恐怕这辈子再也不能理解那个词语的真正意思了。”

赵佳佳花容失色：“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他说：“啊是是，女孩子怎么可能有这个想法呢，特别是赵佳佳。”

赵佳佳指着他：“到死这件事都是你强迫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