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武者(1 / 2)

太阳高悬西山之上,正以极不显眼的速度朝山后移动。

山丘之间,炊烟袅袅。

一缕缕橙黄光线穿过稀疏的枝叶缝隙,畅通无阻地射入一扇简陋木窗。

自然平躺在木床里头,少年闭着眼睛,额头敷着一块湿润的土布手巾,病恹恹的样子,一呼一吸之间,平静如常,想来应该还在梦境之中。

不知不觉,少年眉眼之间仿佛动了动,而后双眼倏然睁开,瞳孔迅速放大;小嘴微开,口鼻长长吸入一口气。他的模样不像从噩梦中惊醒,更像是一种精神亢奋。

没等荆诚缓过气,他的身体便不自觉地微微颤抖,鼻口并用,加重呼吸。最后,少年眼中的景象竟是一片天旋地转,迫不得已地合上双眼之后,脑袋依然在打转。

几乎与此同时,映在泥墙上的枝叶影子,开始有所晃动;另一头敞开的木门伴随着一些“吱呀”的声响;连同床上轻薄的夏布蚊帐,也在随风摇曳。

闷热的房间逐渐凉快起来。

原来,荆诚本来的确在梦里舒舒服服的,不知为何,少年的心房处没来由地颤了颤,之后一股暖流倏然从中轻涌而起,但是马上又快速波澜平定。后来,暖流衍生而出的热量迅速消散,少年全身的血液莫名加快流动,而且娇小的身躯凉意嗖嗖,好似每一寸皮肤都有数不清的纤细气息不断流入、钻出。

此刻,头晕目眩的荆诚,几乎全身都处于一个相当兴奋的状态,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慌意乱,不敢乱动。

无奈之下,荆诚只得顺嘴一一喊出家里长辈的称呼:“爹!娘!爷爷!奶奶!四伯!”

少年的呐喊声嘶力竭,他的发音本身准确无误,声音传出去却是稚嫩又沙哑。

三道泥墙外的厨房,即刻响起一个年轻女人关切地回应:“怎么了?”

荆诚只顾着呼吸,没有回话。

不过,外面小院的安静,让得少年隐约想起,他的父亲和四伯最近到别的村帮人盖房子去了,现下估计还没回来,至于爷爷,奶奶…

门外脚步匆匆,卫氏身着褐色布衫踏入门槛,湿漉漉的脸庞沾着些许炭灰,并且透着一丝焦虑。

一入房门,卫氏便感觉到脸颊有一股凉风吹拂,脚步随即略有停顿,只见她那双深邃的眸子瞬间闪过一抹高光,荆诚周身闪烁的一粒粒微小磷光,原本并不可见,此刻却是如数映入女人眼帘。

整个过程几乎转瞬即逝,床上少年的周身没有什么磷光闪烁。

卫氏约有半息功夫转忧为喜,欣慰一笑,但见床上的少年闭着眼睛,气喘吁吁,女人快步走到床前坐下,靠近少年后,气流更加明显。

卫氏不去多想,拿起那块手巾,一手靠在荆诚的额头探温,柔声问道:“十一,身体还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荆诚心有余悸,没敢睁开眼睛,急促回道:“娘,我的身体好奇怪…心跳得很快,头也很晕…”

收回手后,卫氏思量片刻,让荆诚配合着脱去上衣,只见少年身上一片通红。

卫氏秀眉轻蹙,又问了荆诚一句:“是感觉越来越严重,还是慢慢不那么难受了?”

闻言,荆诚用心一点去感受,续续说道:“…好像比起刚开始…要好一些了。”

卫氏放松地笑了笑,认真道明真相:“没事,十一,你就要成为武人了。”

荆诚一时有些讶异。少年知道,武人又称为武者,在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上,武者是每个人成长过程中的必经之路,只有成功,没有失败。

而且,大多数人成为武者是十二岁到十五岁之间,最迟不会超过十七岁。如今,少年年纪尚小,当下又心绪不定,反应不过来也很正常。

荆诚喘着气,小声问道:“真的吗?”

卫氏微微一笑:“傻瓜!娘还能骗你不成。”

卫氏接着一边解释一边安慰道:“只是,你现下发烧没有好全,身体可能有些冲撞了,所以比较难受,其实也正常。放心吧!没见有谁在这种事上出问题的,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言语之间,她用手巾给荆诚擦着脸上的汗水。之后,她便让少年安心躺着,说自己出去打点水过来。

荆诚既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便不再畏惧身体莫名其妙的变化,放宽心来,自然面对。

荆诚常听村里人说那么一句话——修成武人,包治百病。

此话的意思是,人们修成武者之后,本人此前身体上的灾病都可不治而愈。实则夸大其词,却又不是玩笑话。

当年,荆诚的四伯生下来就是右跛子,家里没钱看病,估计轻易也治不好。不过,大家之前都听说过,成为武人不仅能让人疏通脉络,更可以“修筋复骨”。因此,家里人便将就养着孩子,后来荆诚的四伯成为了武人,果然没几天就自行痊愈了,一点病根没落下,故而村里才有那些话语。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人得活到成为武者的那一天,若是早早夭折,或是其他原因提前告别人间,那就无能为力了。

至于如何修成武者,向来仅有两路可行,一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此路行者最众。二是心灵探索,另辟蹊径,非王公贵族、高门大户之家,基本无缘此路。

毋庸置疑,荆诚如今便是受命于天,水到而渠成,若说心灵探索是怎样的一条路,少年无从知晓。他可以确定的是,两路修成的武者并无两样,最多就是另一路会快些。

卫氏回来的时候,已经顺手把自己的脸洗干净了,荆诚身上的红润此时也有所缓解,她端了小半盆水放在床边,打湿手巾,为少年擦抹身体。

片刻之余,风声、气流渐止。

大概是卫氏的方法确有成效,或许是成为武者的过程结束了,荆诚感觉自己已经好受了许多,只是仍然闭着眼睛,任由卫氏拨弄身体。

墙外侧传来窸窣的脚步,荆诚睁眼转头望向窗边,只见两个鬼头鬼脑的少年出现在窗前。

窗外两人都是十二三岁的男孩,他们差不多都高出窗台两个头。

可能是没想到会有大人在房里,窗外二人一时有些尴尬,不过马上就有一人对卫氏敬称道:“七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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