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祸水昭阳2(1 / 2)

皇帝自然看不清门外的贵妃是何等反应,与沛国公继续闲聊了几句,却是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拨弄青玉扳指。沛国公有些疑惑,循着皇帝的目光看去,旋即笑了笑,了然,识趣告退。

沛国公是皇帝亲信,比常人更能揣摩圣心,略微咂摸出了今日皇帝频频提起祁召南给贵妃听的意思。

正如皇帝所说,孟贵妃的出身并不十分光彩,是投降的蜀国国君主动献上的美人,被当作俘虏押送而来。

另有些称不上秘密的传言,虽为皇帝所禁,却也瞒不住。

据说,贵妃出身蜀国阆州小官之家,少有倾城色,十五岁时被蜀后主所掳,拒不相从,险些以死明志。

恰逢此时大晋军队出兵南下,攻打蜀地如探囊取物,蜀后主荒诞之人,早已无甚斗志,亡国之际得如此绝色佳人,却被她闹了个没脸,气急之下受人怂恿,诛了孟氏满门。

偏偏是这样的红颜祸水,让皇帝一头陷了进去,不管不顾盛宠了五年,竟还要封她为后。

要知道,皇帝自幼心性古怪偏执,大抵是受太后冷待又被外戚和先帝旧臣掣肘多年的缘故,虽纳了不少世家女,却迟迟未曾立后,就连登基前所娶的那位早逝的发妻,也未曾追封。

那些自皇帝登基就源源不断送家中女儿进宫的大臣心里是何滋味?

孟兰漪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宠妃,不费吹灰之力便分走了皇帝的宠爱,甚至夺走了世家明争暗斗了十几年都想让自家女儿坐上的皇后宝座。

今日故意在贵妃面前提起当年押送她进京之人,就是在提醒她,昔为祸水今为鸾,她如今的一切恩荣富贵,都是皇帝给的。

朝臣反对,钟婕妤又有孕,后宫之中哪一个不比她更有资格当皇后?

沛国公离开后,皇帝坐在了书房窗前的矮榻之上,手里捏着枚棋子,在梁庆引着贵妃进来时,装作镇定,匆匆抬眼又将目光落回棋盘上,漫不经心道:“贵妃来了。”

孟兰漪已经平复了方才听到故人名姓时那一瞬间的慌乱,见皇帝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也坐了下来,无言陪皇帝对弈。

二人怀揣着心事,谁都不肯先言,又清楚彼此今日相见的目的,于是这盘棋下得格外艰难,直到孟兰漪手指捻着一枚汉白玉棋子将要落子险胜时,皇帝忽伸出手将那柔荑虚虚握住。

那枚玉做的棋子从孟兰漪手中滑落,二人衣袖堆叠,皇帝旋即又施力把中间的小几推开,将人拉到了怀里。

碎玉琳琅,尽数散落在地。

梁庆和几个小黄门侍奉在门外,听得书房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着贵妃那倔傲的性子怕是与皇帝起了冲突,正要进去查看,便听得皇帝怒喝一声,“出去!”

几个小黄门还在发愣,梁庆倏忽明白过来,赶忙将御前众人屏退。

一局棋下了半个时辰,秋日里白昼短,天色已昏昏然,皇帝揽着那一掌便可以盖住的纤细腰肢,微微蓄力,将孟兰漪困在了怀中。

清冽的龙涎香萦绕在鼻息,孟兰漪听得这香气的主人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另一手依旧紧紧握着她的,“若朕不召你来,你便打算再也不见朕了?”

孟兰漪忍着想挣脱开他桎梏的心绪,眸光落在地上散落的棋子间,淡声道:

“陛下若想见臣妾,自会召唤,若不想见,臣妾何必自找没趣,见与不见,都不过是因循陛下的心意,臣妾卑如蝼蚁,哪能做主?”

皇帝闻言,听出她这话是在揶揄自己拿立后之事要挟她,仿佛在说立不立后都是他说了算,何必三番两次拿此事逼迫她来服软。

皇帝倒也不觉得生气,慢慢低首捧住那娇靥,肃然而深邃的眉眼舒展开来,笑意含糊在唇齿间朝她的唇贴近,“只有你敢与朕这般骄蛮无礼……”

孟兰漪任凭他抱着自己亲近,却不作回应,皇帝胸口那一份炙热的情绪慢慢消散下去,察觉出她的冷淡,渐渐也失去了耐心。

松开她的手,皇帝略向后靠在了软枕上,捏了捏眉心,看着眼前姿容艳绝,却倔强地撇开眼不看他的女子,鹅颈修长,羽睫如扇,在窗边映照进来的柔和光晕下如同一幅清冷的工笔画。

仗着他丢不开手,便恣意挑战天子的权威。

他是对她有所亏欠,但所谓亏欠,也是建立在心里有她的基础上,九五至尊的天子,谁敢置喙对错。

“你便这般避朕如蛇蝎,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孟兰漪轻轻笑了笑,“没有臣妾,陛下不照旧快活么?还未亲口恭喜过陛下,要做父亲了。”

皇帝脸色一冷,钟婕妤的那个孩子,他并不想要,又或者说他根本不期盼自己做父亲。

不被期待而出生的孩子,生来就是一个悲剧,何必多此一举。

但身为皇帝,怎么能没有子嗣,他与孟兰漪没有孩子,就必须让别的嫔妃诞育一个。挑来挑去,只有家世平平的钟婕妤最合适,身后没有盘根错节的家族势力,等孩子生下来,抱到孟兰漪身边养便是。

原本觉得并无不妥,但见她如此不在乎自己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还笑着说恭喜,皇帝并不开心。

“若说恭喜,贵妃也该喜才是,”皇帝起身下榻,整理衣角,“不日你便是大晋的皇后,皇后为国母,朕的孩子要叫你一声母后。”

转身从书案上抽出一张图纸,掷到孟兰漪身边,“既然身后母后,就要担起教养皇子的职责来,立后的旨意早就送到了礼部,你住在临华殿不合规矩,朕叫人重新修整了长秋殿,将来小皇子随你住,明日就搬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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