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追琴无路8(1 / 2)

次日,苏婷学练完剑,又到了去琴社学琴的时间。她学琴原是为了风和,现风和状态如常,又想到他与沈晴、白卿卿等人关系纠缠不清,心中意兴索然,今日便再不想去学了。楚兰伊倩见她不愿去学琴,都劝她,说机会难得,不可错过,更不能惹师父生气。

苏婷亦知师父见自己不去学琴,必定恼怒,需找个说法,用个手段。忽想起上元节那夜,曾于清幽镇一家乐器行购得一琴,那日白卿卿极是钟意,想来必是好琴,若赠以师父,她老人家一开心,再言自己不再学琴之事,必定要容易得多。

她这琴自正月入派时带来,一直放在木匣中,置于宿舍衣柜内,还从未取出。此时师父安柔已先去了琴社,便自回宿舍,携了木匣,往琴社送去。

楚兰伊倩见苏婷又去了学琴,她二人学练完剑,本该演剑喂招,自行复练,却谁也提不起精神来。便商议在派中四处走走,权作散心。

两个人在派中随意走着。楚兰说道:“眼下苏婷去了学琴,算是一门正经事,她近来练剑学琴都颇上心,将来大有作为。只有我们两个,一如往日散漫,不知该做些什么好?”

伊倩道:“可不是,人家田嘉楠说我们不学无术,却也没说错。”

楚兰哼了一声,道:“不要提这个‘小剑魔’。我们还是聊点开心的事吧!”

伊倩道:“哪有什么开心的事,我们剑法还没复习呢,要不回去练剑吧。”

楚兰没好气道:“你要死了,刚出来就回去……哎,不过说实话,自从苏婷去了学琴,我也开心不起来。”

伊倩道:“是啊,以往三姐妹在一块有说有笑的,现在缺了一人,只觉心里空落落的。”

楚兰道:“还是苏婷过得充实。哎,她马上要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了。”

伊倩道:“人家苏婷现在,上午练剑,下午学琴,晚上还和黄低学实战,我们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楚兰道:“你说苏婷怎这么命好,师父看重她,黄低也来帮她,怎么没人来帮我?”

伊倩叹道:“也没人帮我!”

楚兰叹一口气道:“你倒还好,年纪尚幼,我今年可要艺成考核了,若通不过,惹人笑话不说,家中知道,也要把我骂个半死。”

伊倩哂道:“呸,你也就比我和苏婷长一岁,就在这里卖老,我明年不一样要考核了,若考不出一个剑士来,一样脸上无光。况且你家中也没个学剑的兄弟姐妹跟你较劲,考不考得上,也没人拿去比较。”

楚兰道:“你一个富家小姐,犯什么愁,考不上大不了回家享福,将来嫁个如意夫婿,不把你美死!”

伊倩气得脸红道:“你个嚼舌头的,三句话便没个正经,谁要嫁人了,我还没玩够呢,过个十年八年的也不迟……”

楚兰听了大笑:“你等得了十年八年?我看你这丫头早有意中人了,晚上做梦都喊人家名字……”

伊倩气得跺脚,往楚兰肩上一推,骂道:“你这嚼舌头的,几时听我说梦话了。”脸上已是通红一片。

楚兰见伊倩当真生了气,忙道:“许是我听错了,那便是苏婷说的梦话。”

伊倩瞪了她一眼,叹了叹气道:“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家里有个姐姐,样样比我强上百倍,我一回家,父母总是说我这个不如她,那个不如她,我耳朵都起茧了!”

楚兰听了奇道:“你尽胡说,你家我和苏婷又不是没去过,哪来的姐姐,不就你一个独苗么?”

伊倩嗔道:“你家才一个独苗呢,我那堂姐不是我家的么?”

楚兰道:“你说的是你堂姐啊,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又不在她家吃饭。”

伊倩叹道:“我爹和大伯都只有一个女儿,祖父尚健朗,未曾分家,她样样强过我,将来这个家业尽是她的了!”

楚兰道:“你小小年纪,就惦记起继承家业了,果然是大富人家。唉,我家一穷二白,将来家中几亩田地也是两个弟弟的,我是什么都没有。”

伊倩道:“你这样才好呢,干干脆脆嫁了干净,我就不一样了,一辈子得呆在家里!”

楚兰笑道:“怎么着,你爹要给你找个上门女婿?”

伊倩呸了一声,道:“你个疯婆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是我爹天天在我面前唠叨,我可不愿嫁人。”

楚兰笑道:“你嫁你的,你堂姐嫁你堂姐的,你们一人找一个上门女婿,这不扯平了,还分什么家业……”

楚兰话未说完,伊倩早已气得伸手过来揪她头发,她眼尖手快,忙用手挡开了。

伊倩嗔道:“你个疯婆子,乱嚼舌头,将来让你嫁给你家童养丈夫李大志。”

楚兰听了做作呕状:“那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

伊倩笑着问道:“对了,那李大志当真是你家童养丈夫么?”

楚兰听了大恼,道:“你放屁!”

伊倩笑得前俯后仰。

楚兰恼道:“就你这张嘴,天天在人前说李大志是我童养丈夫,我都被八百个人问过了,你安的什么心啊!他不过是我们邻村的,我爹与他爹原是拜把子兄弟,他爹死的早,我家常接济一下罢了……”

伊倩道:“我懂了,我懂了……”脸上却笑得古怪。

楚兰见伊倩一脸狡黠,知她这是在阴阳怪气,气得追着伊倩便打。伊倩早有准备,哪能让她打着,两人遂在派中你追我赶。

两人追了一阵,见有几名入室弟子走过来,赶紧停了脚步,整了整衣衫,装作若无其事。那几名入室弟子看了看她们,也没在意。

待几人走远,楚兰便道:“伊倩,下次不许这样了,要不我可真生气了。”

伊倩笑道:“行了行了,没人跟你抢。”

楚兰又欲发怒,却是忍下了,忽远远见有两人走过来,便道:“快瞧,申屠长明来了!”

伊倩听了,脸上一红,忙道:“哪里?”

楚兰顿时哈哈大笑。

伊倩知楚兰诓她,又羞又气,直骂道:“你这疯婆子,不作弄人就活不了了。”

楚兰笑了几声,顿了顿,忽一脸正色地说道:“伊倩,有一事我须告诉你,你心里可要有个准备。”

伊倩见她说得认真,忙问道:“什么事?”

楚兰沉吟一下道:“苏婷八成也喜欢申屠长明,你……你们可能要成为对手了。”

伊倩听了一脸惊诧,支吾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楚兰点点头,道:“错不了,不是申屠长明,便是黄低,你没见她成日里魂不守舍的吗?”

伊倩想了想,只觉得楚兰说的有理,自语道:“但愿她喜欢的是黄低……”

楚兰听了,又是大笑:“这样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喜欢申屠长明了,是不是?”

伊倩羞得脸上通红,也不甘示弱,道:“你不是一样,天天念叨着崔盛,你准是想嫁给他了。”

楚兰原本还笑意盈盈,听了这话,脸色顿时沉下来,现出落寞的神情。

伊倩见她不快,劝慰道:“那是高枝上的人物,我们是攀不上的……”

楚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我哪敢有那个想法,那……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伊倩也叹了口气,道:“世间怎会有如此优秀的人?就和我堂姐一样,虽只比我大上一岁,却是无所不能,无所不通,仿佛天生便什么都会似的。”

楚兰舒了一口气,道:“如此说来,你家堂姐倒与崔盛挺相配的。”

伊倩眼前一亮,道:“你还别说,这两个当真是绝配。我记得伯父还念叨过崔盛,说是他要找女婿,最低也要找个这样的。”

楚兰笑笑道:“你家伯父眼光倒颇高,人家崔盛可不一定看得上你堂姐。”

伊倩不屑道:“我堂姐眼光比我伯父还高,还不一定看得上他呢?”

两人兀自闲聊着,便在此时,又有两人走近,正是申屠长明与黄低。

楚兰低声嘀咕道:“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伊倩见了申屠长明,脸上一红,忙将脸转过去,不让人看到。

只见申屠长明与黄低并肩而行,并未注意楚兰与伊倩,他们一个昂首阔步,一个平静悠然,不知是去干什么。

待二人走远,楚兰说道:“这二人去干嘛,我们不若跟后面去瞧瞧?”伊倩听了忙道:“别,别,万一被发现,那可太丢人了。”楚兰见伊倩执意不肯,遂与她到别处闲逛去了。

且说申屠长明与黄低二人,一路走着,直出了寥山大门,走至派门前的空地停下,凭栏远眺,但见满山青翠,万木欣荣,已是春光正好的时候。黄低指着山脚一处苍翠竹林道:“这便是你与风和练剑的地方?”

申屠长明点点头,说道:“现在已是风和与崔盛练剑的地方了!”

黄低点了点头,道:“料想此时风和与崔盛均不在竹林,你我既要比剑,便去那里如何?”

崔盛道:“有何不可,我正要去那里瞧瞧,看看他们这几天把那里踩成什么样了。”

两人遂下了石阶,径往竹林而去。一路山花绽放,鼻中传来阵阵芳香,说不出的怯意。二人进了竹林,七弯八拐,终到得一处空地。放眼看去,只见满地落着的尽是竹枝竹叶,都大吃一惊。

黄低看着地上的竹子,心中已猜测到风和崔盛二人昨夜在此演练剑法,看这气势,想是已练成了,否则不会这般豪迈潇洒地狂舞,把竹子削落一地。想到这里,忍不住惊呼出来:“原来……原来他们已练成了这第四剑!”

这古剑十九式,黄低拼尽全力,终只悟得两式有余,第三式上有几处难点始终参悟不透,而风和崔盛却已参悟到了第四式。霎时间,只觉心中一阵茫然,轻叹道:“我终是不如他们……”

申屠长明听了,惊道:“什么第四剑?”

黄低自知不慎说漏了嘴,忙掩饰道:“没什么,他们……他们这是在练寥山秘剑……”

申屠长明心下生疑,道:“什么寥山秘剑?你不是说他们在练绝密三剑么,怎么又有这第四剑?”

黄低心想,你这记性倒蛮好。那绝密三剑不过是他当日为了替风和掩护,信口胡诌的,此时又随口诌道:“许是他们自创出来了一剑。”

申屠长明却不是傻子,道:“你刚刚说你不如他们,难道你也在练这剑法?”

黄低忙谎道:“不错,我近来……近来也在……也在研究,倒让他们抢先练成了,真是气煞人也!”

申屠听黄低说得有模有样,脸色却不对,心中更疑,只道:“你不是说这绝密三剑是寥山不外传的秘籍么,你一个刚来的外门弟子,又没去攀龙附凤,谁给你的剑谱?”

黄低眼见快瞒不过去,立即打岔道:“啊,这绝密三剑,不对,这绝密四剑当真厉害,你看这满地的竹子,都是从竹梢处削下来的。这要拿去做扫帚,还当真不错。”

申屠长明听他胡扯,大喝一声,道:“黄低,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呢?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黄低知申屠长明性如烈火,若告知风和因替他解围,在帮崔盛参悟古剑十九式,只怕他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只得打死也不承认,道:“申屠,你近来可是多疑得很了,能有什么事!”

申屠长明见问不出来,便抬头去看竹林,只见空地周边的竹子十之八九被一路削去了头,而下部却完好无损。这些竹子少说也有三四丈高,剑气达不到这般距离,这分明是人在半空挥剑削去的。寥山剑法中,尚无一路是空中挥剑的,这是何等惊人的轻功弹跳!

黄低见申屠长明已看出端倪,便道:“喂,我们是来比剑的,还是来看竹子的?你要看竹子,我可不奉陪了。”说着佯装要走。

申屠长明一把拉住黄低,道:“你给我回来。我问你,你是不是曾在我面前炫耀过,说你练的一招剑法可以腾空而起,叫什么来着。”

黄低狡辩道:“我几时说过,再说了,我需要在你这个手下败将面前炫耀么?”他呼申屠为手下败将,原是要激怒申屠跟自己比剑,无暇去思索心中疑惑。

申屠长明却忽然记了起来,说道:“古剑十九式!对,你之前说的便是古剑十九式!”

黄低道:“你胡说八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申屠长明颤声道:“古剑十九式!你们居然让风和去练古剑十九式!难怪他前段时间一筹莫展,眉头紧锁,就跟你当初要死要活的样子一样。”

黄低听申屠竟将风和练剑一事怪罪到自己头上,终是忍不住,大声道:“还不是因为你!”

申屠长明一愣,顿时心下明了。他原本聪慧,经黄低这么一说,已经知道风和为了替自己解围,去助崔盛练剑,也知道风和为何不让他进竹林来,那是怕他也沾染了这可怕的古剑十九式。

他既明了,心中自是无比自责,脸上尽是悲苦之色。

黄低见他难过,劝慰道:“无事,风和已助崔盛练成了第四剑,他只练这一剑,以后收手,便无大碍。”他虽这般劝慰,心中却没底,自知这剑法魔力极强,哪有那么容易说不练就不练。

申屠怒道:“你早已知道,何不告诉我?”

黄低道:“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去把崔盛打一顿?还是助风和练剑,两人一块着迷?”

申屠一听,这话却有道理,眼下当务之急,是劝风和及时收手,晚了恐就来不及。他当即向黄低道了歉,和他商议如何去劝风和。

黄低没好气地说道:“风和自己心里知道,不用旁人去劝,眼下最要紧的是别让他与崔盛走得太近。你本与他形影不离,非要发脾气不理人家,若有你看着风和,他至于这样吗?”

申屠点头,心想若自己一直跟着风和,他也不至于越陷越深,可要他去主动与风和和好,却抹不下面子。

黄低看出他的心思,便道:“好了,我知道你放不下身段,你是师兄,他是师弟,你自是不肯在他面前认错的了。这事我来操办。”

申屠听了大喜,忙来讨好黄低。黄低道:“你少来这套,咱们的剑还比不比?”

申屠长明赔笑道:“剑自然要比,却不急于一时,眼下你先帮我与风和调解了关系再说。”

黄低听了哈哈一笑。待又看到满地的竹枝竹叶,心中终是有些寥落。便自往竹林外走去。申屠长明跟在后面,尽说好话。

两人出了竹林。申屠长明在后面问道:“黄低,你倒说说,如何帮我与风和调解,我这心里着急。”

黄低原是极具智慧之人,心中早有了办法。说道:“天南武馆关张,夏老爷子走得匆忙,你们两个又在寥山,武馆里的一应物件还未来得及收拾搬走,人家房东还等着你们腾了店面,好外租出去。”

申屠听了,有些不耐烦道:“你尽说些这个干嘛?”

黄低回头瞪了申屠长明一眼。

申屠当即醒悟,道:“哦,你是要我与风和同去搬家?”

黄低点点头,道:“总算你还不笨。你俩一块去武馆,忆起往日种种,这关系自然就和解了。”

申屠大呼:“黄低老哥,你果然有办法!”又迟疑了一下,道:“只是这话我如何跟他说起,我与他可是好几天没说过话了,我开不了这口。”

黄低摇摇头道:“我为你师兄弟二人可是操碎了心。你且先去,我去找风和说一句,只说房东托人来催搬家,他自会前去。”

申屠长明道:“怎的?你不来?”

黄低道:“怎么,我为你二人这般操心,你不谢我倒罢了,反倒要我这身子骨去帮你们搬家?”

申屠笑道:“哎呀,武馆东西颇多,你来搭把手岂不更好!”

黄低叹一口气道:“我啊,就不该掺和你们的事。”

申屠长明听他这么说,那自是答应了,心中高兴,与黄低道了谢,径往武馆去了。

这边黄低找到风和,与他说了房东托人来催搬家之事。风和听了也道:“确实早该搬了,我们自来寥山,遇事颇多,先是申屠与徐俊潇比剑,后是我助崔盛练剑,都没抽得空过去。那边房东郭二先生虽好说话,终是不能误了人家生意。”

黄低道:“可不是,那边催的急,我们这就过去吧。”

风和点点头,遂与黄低一道沿小路,直奔清幽镇而去。

黄低并未告知申屠长明已早已到了。风和到了清幽镇,正欲先去找郭二先生说明来意,取来房门钥匙,再行搬家。黄低拉住他说道:“我们且先去武馆看看,兴许门早开了。”

风和听了,一个皱眉,心下顿时明了。原来黄低来找他说搬家之事,心中便有疑惑,郭二先生要催搬家,自是托人来找他与申屠,哪会找上黄低。黄低一路又对申屠闭口不提,定有古怪。他笑笑道:“好你个和事佬!”

黄低听了大笑,已知风和猜出了真相,言道:“过慧易夭,你小子可要当心着点。”

二人到了武馆,果见房门大开,郭二先生正站在门口嘱咐两个伙计小心在意,莫把东西磕坏。风和见了,上前躬身行礼,道:“郭二先生,耽误您店面一个来月,您还派人来帮忙,晚辈不知如何感谢才是。”

郭二先生甚是和蔼,见了风和,脸上笑意盈盈,说道:“你们两个是我看着长大的,夏老弟是我挚交好友,这点忙算不得什么。眼下店面也没人来问租,不碍事。”

又见了黄低,便道:“这位小友,我也见过的,人极聪明,就是名字改得不大好,叫什么低的,还是原来的名字好。”黄低听了,也连忙上前行礼。

三人聊了一阵,那边申屠在里面听了喊道:“尽顾说话,这么多东西,我一人搬么?”他这算是先开了口。

风和听了,忍不住笑了笑,与黄低进了武馆,收拾起东西来。

几人忙活一阵,将武馆一应物件全数搬往街背一间低矮破屋里。这屋子便是风和与申屠平时的住处,房子虽不大,但除了两张床外空无一物,倒也能塞下不少东西。

风和几人忙完,又到武馆去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顺带将地上墙上清理一番,好交了房东郭二。风和正扫着地,忽见角落里有个布袋,拾到手中,打开一看,见是些软布、松香之类。不禁暗思:这是恩师平日里保养古琴的物件,怎会遗落在此?当日恩师归隐而去,带走了古琴,那是他心爱之物,极重保养,没道理不将这个一并带走。

风和回忆起那日情形:上元节那日,他与申屠去了王家村给人移树,至申时才回。换了衣服来找恩师赏灯,却见武馆大门紧锁,便去找房东郭二先生。郭二先生遂带了钥匙来开门,几人见到留书,才知恩师已归隐而去。到得夜间,郭二先生又找到他们,说是恩师提前给过了不少房租,武馆既不开了,便退还给他二人。二人一看,足有纹银二十两,都不肯收。郭二先生便说,你们恩师不在,以后无依无靠,去寥山学剑也得花钱。便强塞给了他们。

风和现在想想,恩师平时手头并不宽裕,哪来这许多银子。忽又想起上元节那夜,见一女子背着一个绸布包袱,看上去极像是师父的古琴,为此还尾随她一段路,要看个究竟,只是中途被一个独山弟子挡了去路,才没跟上。他心中一番思索,顿时大叫一声:“原来如此!”

黄低与申屠长明听了,都忙问他什么事。风和表情凝重,对申屠长明说道:“郭二先生给我们的那二十两银子,是师父……是师父卖了琴换来的。”说到这里,眼眶已经湿润。

申屠长明听了道:“原来如此,我早疑惑师父哪来的这么多银子。我们现在就去找郭二先生问个究竟。”

几人找到郭二先生,将事说了。郭二先生见事情瞒不住,终将实话说了:“这银子啊,是当铺一个伙计送来的,说是你们师父不愿欠下我房租就走,便把琴当了银子来还我。这点房租算得了什么,我与夏老弟之间的情谊可不止这点银子!夏老弟可是把我郭二看扁了……”

几人听了,便辞了郭二先生,又径去当铺找周掌柜。风和申屠知道周掌柜与师父私交不错,这琴必是在他那里当的。

到了当铺,恰巧周掌柜不在,铺中只有两个伙计。几人便将事与伙计说了。其中一个伙计上官雄鹰听了,叹一口气道:“这事是老掌柜托我一手办的,我都知道。一开始老掌柜不让我明说,现事情过了这么久,我也便告诉了你们吧。”接着便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那日夏清行来当铺当琴,这琴一共当了十九两。夏清行自取了三两,余下十六两便托周掌柜送去还郭二房租,若有富余,便将余下的给自己两个徒弟,便是申屠与风和。周掌柜自添了二两进去,将十八两银子托了上官雄鹰送去。上官雄鹰先找了郭二先生,郭二不肯收下,便又去找申屠风和,找一圈没找到,又将银子给了郭二。郭二又自添了二两,便将这二十两银子给了申屠风和二人。

风和申屠二人听了原委,大是伤感,两人都抱头痛哭起来。黄低在一旁问伙计道:“这琴现在何处?”

那伙计道:“这我可不清楚,夏师傅当的是死当,许是早卖了。我们东家在这镇上开了一家乐器行,八成是趁上元节那日客多,拿店里去卖了。”

几人又问了乐器行所在,便一路往那里赶去。

三人到了乐器行,进得门去,便有一个伙计迎将上来,满脸堆笑。这乐器行平日里客人不多,颇是冷清,店里也只他一人,见一下来了三位主顾,自是欢喜。忙道:“三位客官,要看看什么乐器?小店乐器齐全,物美价廉,你们可放心购买。”

申屠说道:“不买东西,向你打听个事。”

伙计听了,收了笑脸,也不吭声。待申屠再问,脸上已是带上了三分不悦。

申屠看了来气,正欲发作。旁边黄低把他拦住,低声道:“哪有你这样问话的。这琴兴许还没卖出去,你着什么急,若是还在,我们自是要买的。”又客气向伙计问道:“这位小哥,店中可有琴卖?若有,劳烦拿几张出来,我们挑选挑选。”

那伙计听了将信将疑,道:“你们是来买琴的,还是来打听事的,可别来消遣我。”

黄低道:“看得好,自然要买,事情嘛,也想向你打听打听。”

那伙计听了道:“这还像句话,我们店里的琴只剩三张,都在桌上摆着,自看去就是。”

申屠长明见这伙计这般傲慢,终是忍不住,道:“我说你一个伙计,架子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掌柜的。”

那伙计恼道:“你爱买便买,不买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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