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埋剑(2 / 2)

楚兰又道:“这二人呢,分在了左三堂,运气还不错,居然做了登堂弟子……”

伊倩道:“这算什么运气不错,人家又不是初学弟子,早有基础,难不成去做临门弟子?”

楚兰道:“不过呢,左三堂的主教颜师伯并不喜欢这两个人。”

伊倩又插话道:“这有什么稀奇,颜师伯除了喜欢他大弟子、准女婿徐俊潇外,谁都不受他待见,这两人初来乍到,又是带艺投师,能喜欢才怪……”

楚兰道:“不过呢,据说这二人剑术还不错,就连……连李大志都不是他们对手…”

伊倩噗呲一笑,道:“我当你说谁呢,李大志算什么高手,不就是你那个缺门牙的同乡么,也好意思跟别人比。”

楚兰怒道:“我说伊倩你怎么回事,我每说一句,你就要插一句,还让不让我讲了。”

伊倩道:“你说你的,我说我的,碍你什么了,就准你一个人讲个不停?”

楚兰气得不行,摆摆手,道:“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说你说……”

伊倩笑道:“我说就我说,我猜这二人一定是把你老乡李大志打得鼻青脸肿,然后李大志跑到你这里来诉苦:“楚兰姐姐,有人欺负我…”然后你就带着李大志去报仇,一出门李大志撞树上了,掉了一颗门牙,至今没长出来……”

她话未说完,自己已笑得前俯后仰。

楚兰怒道:“李大志是缺了一颗门牙,那不是那天你非要追着人家亲嘴,把人家门牙咬掉一颗了么。”

伊倩气得大叫:“你才和李大志亲嘴呢!”

楚兰道:“你个疯婆子,连李大志你也亲,真下得去嘴……”两人遂扭打起来。

苏婷一心想听后续,现两人打作一团,什么也听不到,只得说:“你们先别闹了行不行,后面怎样……伊倩,你先安静下来,听楚兰讲行不行。”

伊倩没想到苏婷这回竟帮着楚兰,心里一委屈,裹过被子,一声不吭。

苏婷安慰道:“咱们听楚兰说她的,我们睡我们的不好么?”

楚兰闻言道:“你们都睡了,那我也不说了。”说着拿被子一卷,也睡下来。

苏婷道:“你说你的呗,你不是江湖百晓生的传人百晓女侠么,我们就爱听你讲。”

楚兰得意道:“百晓女侠是不错,不过你要让伊倩闭嘴,我才说。”

苏婷道:“人家伊倩都没说话了,我们都爱听你讲,你说吧。”

这时伊倩不干了,道:“我才不爱听呢,别说了,我要睡了,你们去穿一条裤子吧。”

楚兰道:“你看,我说了吧,人家不乐意听,我还讲什么。”

苏婷心想:“真拿你们两个没办法,我就不信你们睡得着。”过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楚兰,你到我床上来,悄悄跟我说,不让旁人听见。”

楚兰嘿嘿一笑,低声回应:“好的好的。”说着悄悄爬到苏婷床上来。

伊倩根本没睡,听到二人对话,气得大吼一声,把被子一掀,也挤到苏婷床上,说道:“我倒要听听你们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三人挤在一床,直把床压得吱吱作响。

楚兰说道:“刚刚说到哪了?”

苏婷忙回道:“你说二人剑术高超,把李大志也打败了,后面怎样?”

“哦,后面啊,后面就没了!”

“不是吧,就这样?”

“咳,打架的事完了,别的事还有啊,我跟你说,这二人十分狂傲,其中一个居然当着颜师伯的面,说他剑术讲解得有问题。”

伊倩插话道:“这人是谁啊,这么狂妄?”

“这人叫申屠长明,就是那天半路跑去尿尿的那个,哎呀这小子胆子真大……”

苏婷心想,这人名字怎么和自己在竹林看到的不一样,忙问道:“那另一个叫什么?”

楚兰道:“另一个叫风和。”

苏婷一听两人名字都不对,感觉楚兰在胡说,道:“什么风和,人家叫……”忽觉不妥,当即不语。

“什么风和?风和日丽的风和呗!这名字取得也挺省事,不知道哪个爹妈取的。”

伊倩被逗得大笑,说道:“自然是他自己爹妈取的,难不成是你爹妈取的,他又不是你家童养丈夫李大志。”

楚兰气得火冒三丈,道:“你张口李大志,闭口李大志,难不成喜欢人家了?”

“我呸,我瞎了眼了,喜欢一个缺门牙的……”

二人又吵了起来,苏婷也不予理会,暗想:他们名字怎么会对不上,莫不是埋剑的时候用的别名抑或表字?又想:他那么斯文,一定不会狂傲无礼,定是被那个申屠什么的连累了,哎,谁叫他们形影不离来着……

待二人吵闹一阵后,苏婷忍不住问道:“后来怎么样?”

“后来颜师伯便当场拂袖而去,接着他女婿徐俊潇不干了,指着申屠长明就是一阵教训。”

“这个女婿真让人讨厌!”伊倩愤愤不平地说道。

楚兰哈哈一笑,道:“说的跟你女婿似的。”

“后来呢?”苏婷问道。

“后来申屠长明就说道:“徐女婿,你别狐假虎威,有本事咱俩比划比划…”徐俊潇最讨厌女婿这个称呼,平日大家只在暗地里这么讽他,谁也不敢当面称呼。这话一出,徐俊潇顿时就火冒三丈,便约了他在后山比剑。”

“比了没有,谁输谁赢?”

“还没比呢,他们约的是明天晚上。”

“那你说他们谁会赢?”

“这个不好说,徐俊潇现下是左三堂的大弟子,剑术高超,连崔盛也颇为认可,看来是赢面更大。”

“你不是说那两个新弟子也剑法了得么,难不成还比不过一个左三堂的大弟子?”

“你这话说的,很容易做叛徒啊!咱们寥山剑派剑法精绝,徐俊潇身为一堂大弟子,剑法在同辈中罕有敌手,他们两个小门小派的哪比得了。”

“我看未必,要不咱们明晚去看看如何?”

“咦,你平时不是对比武论剑之事毫无兴趣么,今日怎这般上心?”

“谁上心了,我不过好奇而已……”

“还嘴硬,这么关心比剑的事,是不是喜欢上那个申屠长明了?”

“你胡说八道,不跟你讲了。”苏婷羞得一脸通红,幸亏在晚上,没人瞧见……

到得第二日,苏婷早起,又欲到门外山腰处去望二人。忽想到今夜便是比剑之期,二人形影不离,届时风和必定到场观看申屠与徐俊潇比剑,便可与他相见,甚至还能说上几句话。想到这里,嘴角不禁生出笑意,回了宿舍,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

这日,苏婷心中总想着晚上比剑之事,只盼早点天黑,练剑时心不在焉,几个简单招式也总使不好,被主教师父叫出去严厉批评了一番。

右三堂均为女弟子,其堂主兼主教名叫安柔,是一位年近四旬的美妇人。她除精通剑术外,亦善抚琴,早年间行走江湖,人称“琴悦女侠”。她天姿灵秀,明艳绝伦,故而更亲近同样容貌秀美的女弟子,对相貌平平的女弟子便冷淡得多。

苏婷容貌出众,天资颇佳,安柔原本极为看重,欲多栽培,奈何她学剑不甚用心,常令人失望。安柔对苏婷一通教诲过后,也只得摇头叹息。苏婷自觉自己的剑法还过得去,也不在意。

终于到得夜间。寥山剑派弟子在晚饭过后至戌时,有一段自由活动时间,比剑正在这时段进行。此时月色明亮,通往后山的小径上,早有派内弟子陆续前往。

苏婷怕误了时间,几次催楚兰动身去后山观战,楚兰却不紧不慢,迟迟才出门。

苏婷楚兰伊倩三人到得后山时,只见一片平地四周早围满了人,已是人山人海。苏婷忍不住埋怨楚兰,楚兰却不慌不忙,带着苏婷伊倩走到一处距平地不远的山坡上。这里地势颇高,正好居高而望,比剑场上的情形倒也看得分明。

三人居高下望,只见一身形挺拔、颇有气度的青年男子立在众人中央,正是左三堂大弟子徐俊潇。

徐俊潇人如其名,长得颇为英俊潇洒,原是派中品学兼优的杰出弟子,在师辈中评价甚高,从未私下与同门争斗。今日约与申屠长明比剑,实属一时气愤,不得已而为之。

他剑术颇佳,为人尊师重道,左三堂有登堂弟子数十人,唯他一人独得主教师父颜未宁看重,平日多有嘉许,因此遭堂内其余弟子妒忌。只因师父恰有一女儿,与徐俊潇年纪相当,堂内弟子便戏称师父有意招他为婿,背地里呼他作“徐女婿”。其实师父女儿自幼随母在别派学剑,他连面也未曾一见,招婿之事纯属子虚乌有,自觉冤枉得很。

此时的徐俊潇表面虽气定神闲,内心却颇为踌躇:今夜与一个新来的毛头小子比剑,话已传出,若不比则失了脸面,若比,无论胜负,难免传入师辈耳中,受到责骂。

他今年二十岁,做登堂弟子已是第五个年头,以他的剑术造诣早可通过艺成考核下山,成为剑士,之所以仍呆在寥山,只为争取成为入室弟子。主教师父颜未宁虽对他青睐有加,只可惜是个代堂主,无权收入室弟子。

其实以他的品貌、武艺以及往日表现,换作在别的任何一堂早就提了入室弟子,唯有左三堂堂主之位空缺,堂内主教专教师父均无权可提他,可谓造化弄人。别的堂主虽知他优秀,但自己堂下弟子尚提携不过来,又哪会提他,眼下只期望能被四大长老提携。

然而四大长老对入室弟子要求极高,派内人才济济,他又不如崔盛那般卓然不群,加之四大长老多为各堂堂主的师辈,若提携他为入室弟子,无形中等同升了他一个辈分,虽名义上仍属各堂堂主的晚辈,但各堂堂主却不便再以晚辈身份视他,故而多有意见。

能被长老提为入室弟子的,若非极其优秀,深得长老喜爱,抑或为剑派立下大功,有非提携不可的理由才行。因而他只得谨小慎微,处处给师辈留下好印象,才能有一线希望。

如今他被新来的外门弟子申屠纠缠,破天荒到这后山比剑,只觉祸福难料,一时愁绪满怀,只盼那狂妄小子知难而退,不敢现身。

苏婷三人在山坡上观看,久不见申屠长明现身,只觉奇怪。很快,她们这块观战的风水宝地被其他人发现,便有许多人纷纷上坡而来。

苏婷身侧忽挤过来一男子,这人身材单薄,相貌平平,虽穿着派中服饰,看着却颇为面生。只见他朝下方比剑场看了看,摇着头自语道:“申屠这小子,这下子是骑虎难下了!”

苏婷好奇问道:“何出此言?”

那人回道:“申屠新来咋到,此战若胜了,派中弟子势必嫉恨排挤,若败了,则难免招人嘲笑轻蔑,以后恐无立足之地。”

苏婷三人见他其貌不扬,原本并未在意,一番话下来才知其见解高明,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苏婷问道:“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听你的口气,似乎早认识申屠长明?”

那人回道:“在下黄低,是今年刚转到寥山剑派的。若论年纪或许长你几岁,若按入门先后,却要称呼你一声师姐了。呵呵……我与申屠长明认识多年,算是朋友。”

“你们原是同门么?”苏婷问道。

那人摇摇头,只道:“这倒不是,只是比过几次剑,算是旧识罢了,他与风和是同门师兄弟。”

“你也认识风……风和?”苏婷不禁问道。她第一次当别人的面说出风和的名字,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自然,我与风和也比过几次剑,所以与他们二人都算是朋友。”

苏婷心想:“又是比剑,怎的男人都爱比剑呢!”又问道:“那你与他俩比剑,输赢如何?”

“互有输赢,这二人都是好手,胜之不易。”

“那他们师兄弟二人比的话,谁强谁弱?”苏婷忍不住问道。

“这个嘛,我并未亲见他二人比过。申屠剑法凌厉迅捷,有如疾风骤雨,关键时刻奇招迭出,令人防不胜防;风和剑招平平无奇,防不甚严,攻不甚厉,有气无力,躲躲闪闪,跟他比剑简直索然无味,昏昏欲睡,不过却难以胜他。想来二人各有所长,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苏婷心道:“好嘛,我算是白问了。”

“你说申屠骑虎难下,胜败两难,那他今夜会来比剑不?”楚兰在一旁问道。

“眼下最好的办法,便是取消比剑,风和一定是知道了这点,正在劝申屠不要出战,所以申屠才迟迟未现身……不过,以申屠的性格,他未必会听风和的劝。”那人回道。

“你是说申屠还是会来?”苏婷问道。

“但愿风和真能劝住申屠,否则这一战过后,不单申屠在派中难以立足,我们这些新来的外门弟子,恐怕也待不下去了。”

“没想到一场看似简单的比剑竟牵扯到这么多人的命运……”苏婷不禁感叹。

“唉,故门消亡,师徒四散,流离失所,寄人篱下,这种感觉只有我们外门弟子心里知道……”那人轻声叹道。

“今年转来寥山剑派的外门弟子有很多么?”苏婷道。

“据我所知,大概有十一二人吧,只是分散在各堂,故而不显……”

这时,只听到比剑场中一阵嘈然,见一少年自人群中走出,长身玉立,风度翩翩,正是申屠长明。

但见申屠长明环顾众人一圈,视若无物,慢慢走近徐俊潇,到得跟前,朝他行了一个同门礼。朗声道:“徐师兄,师弟有事耽误,来晚了些,还请勿怪。”

徐俊潇冷哼了一声,拱了拱手,算是回礼,言道:“不晚,你我比剑,顷刻之事。”言下之意,并未将申屠放在眼里。

申屠长明也不在意,笑了笑,示意徐俊潇拔剑。

徐俊潇也不多言,当即脱了剑鞘,将一柄利剑斜横在身前。申屠长明随即也拔出佩剑,提在手里,慢走了数步,突然一定,扬起了剑锋。

比剑即将开始,围观的众人都往后退,腾出一个大空地来。苏婷焦急观望,只盼风和立马出现,拉走申屠,免去一场无意的斗剑。可迟迟未见风和的身影。

申屠长明与徐俊潇二人不再多言,举剑施招,剑锋交错,开始了比试。众人一边观战,一边低声议论,一时也分不出谁高谁低。

苏婷叹道:“这个申屠长明终究是不听劝告,实在是太狂傲了……”

身旁男子黄低接话道:“申屠长明若是能听劝,便不是申屠长明了。眼下还有一个法子,可解今日两难之境,不知风和是否想到?”

“什么法子?”苏婷关切问道。

“打平。若双方能打成平手,众人既不会觉得寥山剑派失了脸面,也不敢小看新来的外门弟子。”

“这倒是个好主意!”苏婷喜道,心下愈加佩服身旁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又道:“风和一定能想到这一层,兴许早已告知了申屠也未可知。”

黄低淡淡地说道:“但愿吧,风和心思细腻,为人聪慧,比之申屠要沉稳得多。”

苏婷听黄低夸赞风和,心中对他又添了几分好感。她向来自负貌美,从不将身边男子放在眼里,近日忽倾心于风和,对其他男子,尤其是风和的朋友,也多了几分欣赏。

比剑场上,二人剑气纵横,斗得难解难分。申屠长明一柄利剑犹如沧海游龙,穿梭于徐俊潇绵密的剑招间游刃有余。徐俊潇剑招纷呈,变化万端,任申屠长明长剑穿刺而毫无破绽。

众人原本以为申屠长明狂妄自大,没什么真本事,甚为轻蔑,不想竟跟徐俊潇打得有来有回,倒也不敢小觑他。

黄低看了不禁叹道:“寥山剑派不愧是百年剑派,剑术章法森严,却又气象万千……嗯,申屠剑术比之从前又进步了不少……”

苏婷听黄低这般说辞,也不知他看好哪一人,忍不住问道:“依你观之,他二人谁更胜一筹?”

黄低摇头笑道:“呵呵,不好说,眼下二人均未尽全力,斗得旗鼓相当,说不好谁高谁低。”

苏婷暗想:“他连二人未尽全力都看得出来,我却半点看不出,这人真不简单。”

这时,许久未说话的伊倩突然说道:“依我看,申屠长明更胜一筹,你看,徐女婿一直在招架,还未曾还手,显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黄低摇摇头,道:“未必,徐俊潇虽然一直在防守,但他出力也少,出手均是好整以暇,倒是申屠一味抢攻,看似占了上风,时间一长难免力乏。”

苏婷忧道:“你是说申屠要输?”

黄低仍是摇头:“申屠这小子总是能出其不意,谁也不知道他突然来个什么绝招,一下子破了徐俊潇的防守也未可知。”

“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楚兰忍不住道,“到底谁强谁弱,你倒是明明白白说出来啊!”

黄低笑道:“比剑的魅力正在于未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胜负如何……”

苏婷三人知道此人剑术高超,见解不凡,远在自己几人之上,也不愿自讨没趣地和他争辩,只得乖乖看比剑。

苏婷心想,若是风和在此,他定能瞧出高下,也不知他现在何处。不禁四下张望,却看不见他踪影。

过了一会儿,只听黄低叹道:“糟了,这二人都有意不下狠手,但均心中有气,谁也不愿停手,常此下去必有一人要先打破僵局,到时胜负一分,可就麻烦了!”

“看来风和已经告知了申屠要打平手,可惜这申屠还在赌气,死活不肯停下,枉费人家一片苦心……”苏婷焦急说道。

就在这时,忽听得一个声音说道:“二位师弟住手!”接着见一个白色身影不知从哪一高处飞身而下,落在比剑二人之间,二人手中长剑霎时脱手插地。

众人看去,但见那人身形英挺,面如冠玉。申屠长明和徐俊潇原本都是俊逸少年,风度翩翩,气势不凡,此刻站在他身旁,相比之下,顿时失色不少。

众人皆惊呼:“崔盛!是崔盛来了!”

苏婷素听楚兰说起崔盛如何如何,却从未亲眼见过,如今仔细看去,只见他剑眉星目,容貌俊雅,面如春风,光彩照人,举手投足间有一种淡然自若、温润如玉的神采。不禁暗叹:怪不得楚兰每每夸他,这般人物当真如人中龙凤,任谁在他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忽又想到风和:“他若在场,与崔盛并肩而立,不知是何情形。”她今夜来看比剑,纯为看他而来,可惜却人影也不见,顿感失落。心中怨道:“今夜我连崔盛也见到了,却见不到你,你当真比崔盛还金贵么?”

崔盛今年仅有二十一岁,却已是掌门的坐席弟子,兼着两个堂的专教,众人对他极之尊敬,皆屏气凝神地看着他,场内外一时鸦雀无声。

徐俊潇对崔盛极为尊崇,赶紧上前行礼,说道:“师弟不才,无视门规,私下与同门斗剑,请师兄责罚。”

崔盛伸手扶了扶徐俊潇的肩膀,柔声道:“徐师弟今番与新来的小师弟比武较艺,打成一片,意在切磋,互见长短,实在难能可贵,何必自责。”徐俊潇知道崔盛有意在众人面前替他开脱,心下感激。

申屠长明此时也拾起地上佩剑,别在腰间,朝崔盛毕恭毕敬地行了一个师门礼。他向来自负俊美,剑术超绝,任谁也不放在眼里,今日见到崔盛如此风采,刚刚那一夺剑插地的手法更是匪夷所思,不禁有些自惭形秽。

崔盛面带笑意,朝申屠长明点了点头,说道:“不知申屠师弟今年贵庚几何,原师从何门?小小年纪便使得一手好剑法,天资极佳,实在难得。”

申屠长明拱手俯身,恭敬地说道:“小弟年有十八,原师门……原师门已不复存在,不提也罢,今既入寥山,便是寥山剑派弟子。小弟剑法缭乱,不堪入眼,让师兄见笑了。”他这几句话说得谦卑恭敬而又略带伤感。众人听了,对他之前狂傲自大的印象一扫而空,反生了几分同情。

崔盛闻言也颇为动容,将他一把拉过来,亲切相拥。言道:“好,好,既入我寥山剑派,便是我们同门兄弟,今后是一家人,大家勿要生隙。”说着将一旁的徐俊潇也拉了过来,让二人握手言和。众人看在眼里,都鼓掌欢呼。

此时,站在山坡之上的黄低也不禁眼角挂泪,低声自语道:“好,好,一场风波终于消弥于无形,风和真是用心良苦……”

苏婷听他这般说,不禁问道:“你说这一切都是风和安排的?”

黄低叹了口气,道:“以申屠的个性断然说不出这些话来,这番话自是风和教的,崔盛也必定是风和请来解围的……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竟能请来崔盛到场……唉,风和事事料在我先,我不及他……”说着转身下坡而去。

苏婷见他黯然离去,一个单薄孤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树影斑驳的山道中,心里不禁感到一阵哀凉,不单为黄低,也为自己和这里的众人:“今夜后山之上,不论是来比剑的,还是来看比剑的,抑或是来解围的,无不是风和手中的棋子,他早计划好了全局,躲在暗处看着局势一步一步按他谋划的方向发展。他怎的如此高深莫测,我……我哪里配得上他……”

比剑场上,众人簇拥着崔盛三人,欢呼雀跃。楚兰伊倩也兴奋异常,恨不能跳下山坡,参与到众人中去。唯有苏婷闷闷不乐,未能见到风和现身,心里说不出的遗憾。

过了一阵,崔盛挥手与众人告别,嘱咐大家早点回派内歇息,自己携手申屠长明和徐俊潇走出人群。随着崔盛几人离去,众人也逐渐散退,原本热闹非凡的后山顿时一片寂寥。

此时明月在天,清辉委地,山间万物似乎都盖上了一层薄纱,看去有如梦境。苏婷三人走在回去的山道中,时有春风微起,尚携着几分寒意,催促她们加快步伐。

几人刚回到宿舍,便听到派内开始宵禁的钟声,都庆幸回来得刚好。

夜间,楚兰伊倩意犹未尽,犹在说着今夜斗剑的盛况和崔盛的风采。苏婷却一声不吭,思绪难宁,半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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