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当琴(2 / 2)

苏婷听这女子口气,知她分明是看不上寥山剑派。虽说太闲四门中除孤山剑派为丙级门派外,其余三派均为丁级,等级相同,但论武林名气,独山剑派却比寂山剑派和寥山剑派较高,算是太闲第二派。

她也不恼,只高声道:“哎呀,了不得,听你口气,我还以为你是孤山剑派的,原来是独山剑派啊,那也很了不起啊,花钱就能买个剑士!”

白衣女子听苏婷阴阳怪气的,特意高声说出“花钱就能买个剑士”几字,又羞又恼。

原来,这太闲山附近的百姓历来只推崇孤山剑派,他们又非武林中人,别的剑派也懒得去细分谁高谁低。总之听到是孤山剑派的,便人人夸赞,若是别的三派,你就是说破天,他们也认为不值一提。况且,去年独山剑派又传出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花钱买剑士的丑闻。

白衣女子输了气势,定要找回面子,指着古琴道:“小丫头,你可知这琴有多长,头尾多宽,这琴上七弦,可一一叫得出名字,说得出来历?”

苏婷学琴尚未入门,平时也不甚用心,哪里知道这许多。

白衣女子见苏婷答不上来,沉思不语,不禁得意一笑,道:“小丫头,你还嫩着呢,本小姐自幼弹琴,雅爱音律,你一个初学者用得着这么好的琴么,只怕给你也是糟蹋了。”

苏婷听她这么一说,猛然想起在师父琴馆中曾见过几个别派女弟子学琴。师父是琴道名师,对她又颇为喜爱,曾让她学剑之余去琴馆学琴,只是自己不甚用心,只去过几次,还因指法笨拙,引得其他弟子哄笑。想来这白衣女子便是师父的音律弟子之一。

她心中既已明了,当即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师妹啊,我师父没教你尊师重道的道理么,见了师姐竟这般无理?”

那白衣女子顿时语塞。自己的音律师父确为寥山剑派的安柔堂主,此人正是苏婷的授业恩师。自己是独山弟子,她是寥山弟子,论亲疏关系自是她们更为亲近,论入门时间,也是苏婷更早,即便自己年长几岁,但细细算来可不是她的师妹。

苏婷见白衣女子一时不语,甚为得意。白衣女子心高气傲,从不相让于人,但学武之人最忌不尊师重道,她不愿背负“长幼不分”的名声,一肚子火发不出来。又见男伴一动不动,一声不吭,还时不时朝苏婷看去,便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他身上。

白衣男子甚为尴尬,只得道:“这张琴既然被你师姐看上,那我们挑过一张就是,何必伤了和气。”白衣女子气得跺脚,便要出店门而去。

那白衣男子拉住女子,朝苏婷行了一个师门礼,道:“在下独山剑派孙延礼,这是我师妹白卿卿,今日一场误会,还请勿要见怪……不知师姐如何称呼?”

太闲四门原是一家,各派弟子见面均以师门礼相敬,苏婷看男子谦恭有礼,当即也还了一礼,道:“孙师兄有礼了,小妹寥山剑派苏婷。今日之事,皆因小妹一时争强好胜,还请师兄包涵。”

那白衣女子见两人这般客套,再也气不过,当即拂袖而去。白衣男子只得向苏婷致了一歉,随即出门追去。

苏婷口角得胜,心满意足,正要离去,那伙计却拉着她不放,要她买琴。苏婷道:“我几时说了要买琴?”伙计气得上蹿下跳,道:“刚刚不是你捣乱,我这琴早就卖出去了,你现在拍拍屁股就想走?”苏婷自觉理亏,只得道:“这琴我是真买不起,实在抱歉。”

伙计气得眼冒火星,拉着苏婷就要教训。苏婷伸手往伙计肩上一拍,伙计顿时脱手,连连后退。他才想起苏婷是山上学剑的,身怀武功。他立在原地,无可奈何:打她一顿吧,怕打不过,骂她一顿吧,也未必骂得赢,让她赔点钱吧,她又未必肯。

他本是店里一个伙计,每天陪笑脸,说好话,不过是为了多挣几个银子养家,今天碰到这样一个主顾,也只得自认倒霉。叹了一口气,道:“你,你给我走。”

苏婷见他垂头丧气,心中不忍,道:“喂……”她话未说完。那伙计道:“我不想说话,你走吧,你这瘟神……”苏婷笑了笑,道:“喂,我说伙计,这琴我买了还不行吗,可别叫我瘟神。”伙计听苏婷答应买琴,顿时一脸喜色,忙凑过去。

苏婷又道:“不过嘛……”

伙计以为她又要反悔,气得抄起墙边一个木棒。

苏婷见状,笑得合不拢嘴,忙道:“我是说我今天带的银子不多,这琴你便宜点卖我。”

伙计听了心中一宽,顿时喜笑颜开,连连道:“价格好商量,买东西哪有不还价的。”

苏婷道:“我这里只有十两。”

伙计顿时又泄了气,生不如死地说道:“姑奶奶,你要把我搞死你才高兴吗?”

苏婷满脸歉意,道:“不过我家离这不远,我先给你十两,剩余的待会送过来可好?”

伙计支吾道:“这,这我可做不了主,你欠账可以,但琴现在不能带走。”

苏婷想了想,从身上取出十两银子,往柜台上一搁,道:“好,就这么说定了,这十两我先搁这,待会儿凑足了银子再来取琴。”

伙计拿起银子掂了掂,确认无假,不禁感慨这女子的豪迈之气。待回头,却见苏婷已出门而去。这伙计东方傲天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胸中顿时生出一股少年意气,大步出门追去,见苏婷并未走远,于是喊道:“姑娘且慢走。”

苏婷转身过来,奇道:“伙计何事?”

那东方傲天颇为激动,道:“今日我擅自做一回主,这琴你且背去,我信得过姑娘,必不会少我银子。”苏婷大喜,倒不是因为可立时将琴取走,而是伙计对她信任。东方傲天转身入店,麻利地将琴包好,出门将琴给了苏婷。苏婷接过琴,不禁对眼前的伙计刮目相看。

此时屋外天色已渐暗,各处花灯陆续点上了蜡烛,街道上忽明忽暗。苏婷背着琴,小心地走在人群里,生怕碰坏了琴弦。她本为赏灯而来,此时街市华灯初上,人头攒动,正热闹得紧,但想着伙计还在等她去付银子,也无意观赏,只得先往家去。

她走出热闹的主街,进入一条昏暗小巷,一路见不少人提着灯笼走来,都是穿过小巷去主街看灯的,唯她一人往回路走。走着走着,忽觉背后有人跟随,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却看不大清脸。

那人见她回头,当即停住脚步。苏婷不确定此人是有意跟踪,还是无意同路,当即加快脚步,只觉那人竟也加快脚步,心下雪然:这人就是跟踪自己的。心道:“我堂堂一个侠女,怎的老被小人跟踪尾随,真是岂有此理!”

她刚欲发作,忽听屋顶有人喊道:“兄台止步。”抬头一看,只见一男子坐于屋顶,手中握着一柄长剑。苏婷心想,此人肯定是冲着后面这人来的,自己正好趁机离去。她背着琴,加速往家中方向去。只听身后瓦片轻响,苏婷转头去看,只见屋顶那人在瓦片上走了几步,忽地一跃而下,落在巷中。

这人身材肥大,轻功竟十分了得,他拔出长剑,与刚刚尾随之人相对而立。只听他说道:“兄台剑法不俗,刚刚输给你我实不甘心,咱们再比一场如何……”

苏婷素来不爱这比武斗剑之事,匆匆赶路而去。

她回到家中,只有祖母在家,余人早已上街观灯去了。祖母见苏婷回来,心下甚悦,道:“还是我孙女好,知道回家陪我。”哪知苏婷放下琴,取了银子,又出门而去。祖母顿时一脸不悦,嘟囔道:“哎呀,一个个都没良心……”

苏婷穿过刚刚那条小巷,发现那两人已不知去向,地上多了些碎瓦片,料想二人刚刚一阵激斗,蹿高伏低的,把屋顶瓦片也打了下来。她走进主街,一路看着花灯,一路直奔那家乐器行。半路上见一人鼻青脸肿地坐在一个石凳上,却是李大志。不远处立着一人,身材肥大,与刚刚小巷屋顶那人颇为相似。

苏婷十分好奇,走近去问道:“李大志,你又去打架欺负人了?”

李大志见是苏婷,没好气地说道:“大姐,你见过欺负人把自己弄的鼻青脸肿的么?我这是被人欺负了。”

苏婷见他满脸土灰,垂头丧气的,心中又好笑又有些不忍,道:“哟,是谁这么厉害,连我们寥山剑派的杰出青年也敢欺负?”

李大志抹了抹脸,道:“也不知哪里来的两个混蛋,见我就打,我以一敌二,奋力一战,终是寡不敌众,着了道了。”

苏婷知道李大志没几句实话,这八成又是胡说八道。说道:“这怎么可能,白天时候你还一个打俩,三拳两脚,一招制敌,轻而易举……”

李大志听苏婷挖苦他,气得把手往座上重重一锤,他忘了座下的是石凳,手锤在石凳上疼得不行,立时哎哟喊痛。这时旁边站着的那个肥大身影走了过来,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李大志你还嫌不丢人么!”

苏婷问道:“这人是谁啊?你朋友?”

李大志没吭声。那人见了苏婷,不禁整了整衣衫,客气说道:“姑娘是?”

苏婷见这人模样与李大志有几分相似,正欲接话。那李大志道:“呐,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我们寥山第一美女,天仙姐姐苏婷……”

苏婷“呸”了一声,顿时羞得满脸通红,道:“李大志,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人闻言,立时满脸堆笑,上前逢迎,道:“哎呀,原来是苏姑娘,失敬失敬,在下何广才,是李大志的表哥,常听表弟夸你貌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婷满脸飞红,心里直骂李大志乱嚼舌头。拱了拱手,道:“原来是何大哥,看何大哥这身形威风凛凛的,也是习武之人,不知是哪一派的高足?”

那何广才听苏婷夸他,颇为得意,忙道:“在下不才,在独山学艺。”

苏婷又拱了拱手,道:“原来是独山剑派的师兄,幸会幸会……对了,你们独山剑派是不是有一个叫白卿卿的?”她想起刚刚在乐器行之事,随口一问。

何广才一愣,道:“是啊,那可是我们独山剑派大长老的孙女。”

苏婷心想:难怪此人如此傲慢,原来颇有来头。又道:“那是不是还有一个叫孙延礼的?”

何广才听了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道:“你是说那个小白脸,这厮长得嘛倒人模狗样的,但正经本事怕没多少,整天就知道跟在女人屁股后面。”

这时李大志突然插话道:“你有本事,还不是打不过那个小白脸。”

何广才怒道:“谁说我打不过他,去年比武,我三拳两脚把他打败,简直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苏婷暗想:“这哥俩用词倒颇有相同之处。”

李大志道:“我说的不是孙延礼那个小白脸,是今天这个小白脸。”

何广才听了颇有些不自在,支吾道:“我,我那是轻敌了,我后来单独找他比过一场,你没看到而已。”

李大志一脸不屑,何广才见他不信,便要拉他去看,说是二人在巷中比武,还留有痕迹。

苏婷此时已知这何广才便是刚刚在屋顶之人,只是另一人是谁却不清楚,他为何跟踪自己更不得而知。于是问道:“你们说的这个小白脸是谁?”

那何广才此时气上心头,也顾不得李大志面子,把他如何被打之事说了个透。那李大志自是不肯吃亏,又把何广才如何不敌对方之事也说了个遍。

原来他二人在街头相遇,便结伴闲逛,路上忽遇上两个人,要找李大志麻烦。李大志见有表哥在旁,两人私下互学了对方门派剑法,自认武功了得,谁也不怕,便决定跟二人去比武斗剑。

李大志托大,要表哥在旁观战,自己以一敌二,哪知对方也挺讲究,只派一人上场比试,另一人只站在一旁观看。这边李大志与那人过上十余招,已露败势,何广才见情况不妙,便上前帮忙,以二敌一。对方另一人仍旧站着不动,只是闲看。

何广才与李大志二人合力斗一人,仍不能取胜,倒渐显败势。李大志便想,旁边这人始终站着不动,见我们以二敌一也毫不在意,八成是不会武功,才不敢上场。与其两个打一个输了丢面子,不如先腾出手把这个不会武功的打败了,到时一胜一负,也不算丢人。

他气势汹汹朝这人过来,挺剑便刺。本以为一招制敌,轻而易举之事,岂知这人武功竟也不俗,三两招过后,对方没事,自己倒连连败退。

何广才见状,便又到这边来助阵,三人过得几十招,他一套得意剑法竟被对方破的一干二净,李大志也累得气喘吁吁。李大志眼见占不到这人便宜,无奈之下又跑去与前一人对打。何广才心中甚是不服,便一人独斗此人,斗了一阵,已察觉此人有些有气无力,时间一长必可制敌取胜。他信心大增,又斗了几十招,不想对方仍是不倒不败,自己反倒快精疲力尽了。

何广才拼尽全力又与那人斗了十几个回合,终于累得无力再战。好在对方并未为难他,见他大喘粗气,当即便罢了手。那边李大志就惨了,另一人将他制住,按倒在地,狠狠揍了一顿才罢手。

何广才心里气不过,心想这般有气无力之人,怎能胜他。于是待对方二人走后,他又独自跟踪那人,要跟他再比一场。刚刚不久,他见那人进了小巷。他轻功了得,便悄悄上得屋顶,来个守株待兔,最后两人又比了一场。只是这一场比武李大志不知,何广才又未细说,胜败如何便不得而知。

苏婷听了二人讲述,仍不知尾随自己之人是谁,问道:“这二人长什么模样,你们可曾看清楚?”

李大志道:“这两人身形差不多,高高瘦瘦,用我表哥的话说,就是有点人模狗样的小白脸。”

苏婷对李大志道:“这二人究竟会是谁,你再细细想想,为何人家专打你,不打你表哥,是不是平时得罪什么人了?”

李大志气得大叫:“怎么可能,我李大志行走江湖,向来以礼待人,广交好友,从不得罪人。”

苏婷瞪了他一眼,道:“又胡说八道,你整日惹是生非,今天白天还欺负两个武馆弟子来着……咦,会不会是他们?”

李大志不假思索地说道:“怎么可能,那两脓包,我三拳两脚就干翻在地,简直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怎的,白天是怂货,晚上就……就……”他一边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

何广才见李大志突然不语,问道怎么回事。李大志支支吾吾说道:“你们还别说,这晚上二人和白天二人的招式还真有几分相似……”

何广才大吃一惊,立时捶胸顿足起来:“哎呀,这下丢人了丢大了,我们堂堂太闲弟子,竟输给了两个小武馆弟子,这要传出去可就丢大人了……”

李大志起身安慰表哥,同时也自我安慰道:“不可能,不可能,白天那两脓包怎么可能突然变那么厉害,再说模样也不一样,一定不是他们,兴许是孤山剑派的呢……”

苏婷摇摇头,说道:“怎么不可能,天南武馆又不止两个弟子,兴许晚上这二人和白天那二人是师兄弟也未可知,你不也说他们招式相似么?”

李大志直摇头,道:“夏老儿几斤几两我是知道的……”他越说越不自信,心中越来越觉得那两人就是天南武馆的弟子,这么说来,自己当年拜师遭拒之仇是还没报完啊。

苏婷见二人也没个头绪,忽想起自己还得去乐器行付买琴的银子,便与二人道别。何广才一心想与苏婷亲近,听她要去乐器行,非要死皮赖脸跟去。李大志觉得闲来无事,也要跟去,说自己还不知琴长啥样子,要去见识见识。苏婷无奈,只好带二人一同前往。

此时街市灯火如昼,游人如织,已是赏灯夜游最为热闹的时候。三人一边行路,一边观灯,颇为惬意。何广才李大志乐得手舞足蹈,直夸清幽镇花灯名不虚传,去年在州城观灯都不及这里好看。

三人刚走近乐器行店门,便听到里面有争吵之声,苏婷走近一看,只见一白衣女子正对着店里伙计东方傲天发火,店里掌柜也在一旁频频责骂。

白衣女子身后立着两名男子,一人身着白衣,一人身着灰衣。苏婷认出那白衣女子正是适才与自己争琴的白卿卿,那白衣男子则是孙延礼,只那灰衣男子却不知是谁。

她索性走入店中,众人回头一看,都走了过来。那东方傲天顿时兴高采烈,道:“我早就说了,这位姑娘必来付钱。”那白卿卿一把将东方傲天推到一旁,瞪着双眼,朝苏婷说道:“琴呢?”

苏婷一愣,知她仍不忘要买那张琴,便道:“琴我已经买了,现来付钱。”说着取出二十两银子,正要递给伙计。

白卿卿伸手挡住苏婷的银子,道:“谁稀罕你的这点破银子,我早已和掌柜的说好,出五十两购买此琴。你既没付清银子,就该把琴让我。”

那掌柜的在一旁附和:“没错,我已经将琴卖与了这位姑娘,店里伙计不懂规矩,客人没结清银子就把琴给了出去。我现在将你的银子还与你,你把琴退回来。”说着扔过来一袋银子,正是苏婷前刻所付银两。

苏婷见对方人多,掌柜的又帮着对方说话,颇有些慌乱,回头叫李大志和何广才进来助势。李大志当先走进来,众人见他鼻青脸肿,一脸灰土,又诧异又好笑。

李大志不知众人在笑什么,恼道:“笑什么笑,我脸上有东西么?”众人一听,更忍不住笑出声来。李大志这才意识到自己正鼻青脸肿,满脸是土,心道:这回可丢大人了!

那何广才却不肯进来,连连摆手,指着那灰衣男子,对苏婷低声说道:“我……我门派大师兄在这,我不方便进去。”

苏婷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指望二人替自己出头,没想到一个灰头土脸遭人嘲笑,一个畏畏缩缩不敢进来,丢人丢到家了。她将身一挺,对众人说道:“我倒是不信了,这世道还没处说理了,哪有卖了东西还要索回的道理,琴就在我家,我不信你们敢到我家里去抢。”

白卿卿气恼不已,见李大志傻乎乎站着,一伸手将他胳膊抓住,随即往他背上一扭。李大志猝不及防被扭住胳膊,顿时疼得哇哇大叫。白卿卿得意地说道:“师姐,你是安师父的弟子,我不拿你怎样,只是你这不怎么体面的情郎要受点委屈,你若不交出琴来,我便让他吃点苦头……”

苏婷毕竟是个年轻姑娘,见对方人多势众,这白卿卿又咄咄逼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正在此时,那灰衣男子突然开口:“白师妹不可,寥山独山乃兄弟门派,不可枉动干戈!你要买琴,只管与店家商量,至于这姑娘肯不肯退琴,那是店家与她之间的事,我们莫要参与。”说着伸手拨开白卿卿扭住李大志的手。

李大志趁机挣脱,顿时怒气冲天,立时就要对白卿卿出手。那灰衣男子当即挡在李大志身前,道:“兄台勿恼,师妹不懂事,在下向你赔罪。”说着朝李大志躬身行礼。

李大志哪里肯听,心中一团烈火正旺,便要朝灰衣男子动手。何广才在外听得明白,此时立刻跑进来,拉住表弟李大志,道:“算了算了,表弟莫恼,这是我门派大师兄,他都向你赔罪了,你就原谅了吧。”

李大志怒气难消,指着何广才骂道:“你说算了就算了,疼的又不是你,他是你大师兄,又不是我大师兄,我还怕他不成!”

何广才厉声道:“胡闹,你可知他是谁?莫说是你,就是你大师兄来了,你们加一块也未必是他对手。”

李大志一愣,一时被吓住,却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道:“他是谁,有这般厉害吗?”

何广才悄悄在他耳边说道:“他就是我们独山剑派的首席大弟子邹济安,莫说是你,就是你们寥山的崔盛来了,也得喊一声邹师兄。”

李大志听得目瞪口呆,他久闻独山四杰的名声,这邹济安乃四杰之首,未来的独山掌门人,连自家掌门见了都要客气三分,何况他一个无名小卒。一时手足无措,拉着表哥何广才就要走。

那邹济安却颇为谦和,听到何广才话说的太过,便道:“何师弟,莫要乱说话,我邹济安本事平平,不过有些虚名而已,哪敢与人争先。今日错在我们,更不可拿名气吓人。”

何广才连连称是。

那邹济安又走到苏婷身前,躬身行礼,道:“姑娘,你与我师妹俱看上了那琴,本来你购买在先,我们无意争夺,只是店家说你银两不足,我师妹又独钟爱此琴,故而在此等候相商。姑娘若肯相让,我们自是感激不尽,若是不肯,我们也绝不为难。你看如何?”

苏婷知眼前之人是独山剑派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自己本无意购琴,先是因与白卿卿争执,后是因对店里伙计有愧,才购了此琴。相不相让,本来都好说,只是那白卿卿态度蛮横,为人刁蛮,才态度强硬。现见邹济安这般客气有礼,也不好再争执。便道:“琴在家中,今日已晚,白师妹若真想要此琴,可明日赶早到我家中来取。”

邹济安闻言,当即行礼相谢。

那白卿卿哪里是为琴而来,只因之前与苏婷相争落了下风,心里不服气,又与孙延礼闹翻,路上恰遇到大师兄邹济安,便拉他来帮忙。现见大师兄为自己琐事全力周旋,心中颇过意不去,于是道:“算了,这琴或许与你有缘,我怎能夺人所爱。师兄,我们观灯去吧。”

邹济安听了,也松了一口气,这师妹刁蛮任性,他是知道的,只因她是派中大长老的孙女,身份尊贵,人人敬她,才随她走这一趟。他如获解脱般地走到店掌柜面前,拿出五两银子,道:“适才争闹,搅了店中生意,这点银子就当赔偿,还望掌柜的见谅。”

掌柜的从未见过如此谦恭有礼、周到得体的年轻人,赶紧拱手行礼,道:“惭愧惭愧,多谢多谢。”

待白卿卿一行人出了店门,苏婷便将购琴的银子给了店家,双方钱货两清,也再无争执,便都客客气气地道了别。苏婷临出门前,只听得那掌柜的尤自感叹:“这年轻人了不起啊,将来独山剑派必是此人的了,兴许太闲四门也要以独山为尊了……”

苏婷出得门来,见何广才李大志二人已不知所踪。此刻,街市上灯火灿烂,各色花灯争奇斗艳,长达数百丈的龙灯也开始了游街,随行的乐队锣鼓喧嚣,正热闹得紧。这本是她最爱看的热闹,可是今夜连遇这许多糟心事,闲逛一圈下来,看着满街的人与灯,只觉得意兴阑珊。

街市喧闹,感觉不到夜已深沉,时已立春,似乎已是春天,但袭袭寒风不识人间的上元佳节,直吹得她隐隐觉冷。于是,她决定回家去。

她独自行路,身后的热闹喧嚣也渐渐远去,唯有锣鼓声依旧响个不停。这期待已久的上元佳节对她来说算是结束了,心中忽觉得一阵寂寥。走到来时那条小巷,忽见巷中瓦片横飞,抬头一看,好家伙,屋顶上竟有六七个人飞来飞去,剑影纵横。看身形皆是少年,不知这又是哪些门派的弟子因何事而在此争斗。

街市上花灯正旺,这灯火阑珊的僻静小巷似乎也不甘寂寞,招来一批又一批意气少年,在这里大打出手。只是苦了这些房屋的主人,此时全家尚在街上兴高采烈地赏灯夜游,浑然不知自家屋顶已沦为了战场,待回家时见屋顶片瓦不剩,不知作何感想。

苏婷暗道:“也罢,本女侠回家之路竟如此不易,今日便施展一回轻功,让你们这些争强斗狠的家伙知道知道我的厉害。”她一纵身,朝小巷飞奔而去,急行间但觉头顶瓦片与人影齐飞,既觉惊险,又感兴奋。好不容易奔出了巷口,长舒一口气,顿时胸怀大畅,颇感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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