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四幕 新人报到(1 / 2)

情绪疗养院后院的大广场上,医护人员和情绪患者们都在10点的太阳下做着广播体操。在整齐划一的动作和统一的服装里,你很难一眼发现之前那一队坐着大巴车新来的人。和谐的景象里,只有一种规规矩矩的声音。这大概就是“智疗”的效果吧。不过也不能下那么早的结论,毕竟这才过去两个星期,才刚刚把雨季给挺过去。

要说完全和绝对的和谐是不太可能的。如果你细看的话,满打满算的两百来人里,总会有些不甘于和谐的人。比如现在赵川和他的四个弟兄们,就把新来的那个竖中指的年轻人给围住了。在广播体操的队伍里,一左一右各一个,正后面是赵川,赵川的左手边是那个三十出头看上去很能打的男人,右手边是个比他还胖的兄弟,真像神龙教的胖瘦头陀。五个人像个C型沙发一样把那年轻人围住。这站位阵型是很讲究的,在年轻人视线范围之内,没有人对他有威胁——只要他不左顾右盼。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就已经被人牢牢盯死了,这种感觉的确很难受。起初大家也都没讲什么话,按照广播的音乐和口令一板一眼地做着动作,该伸腰伸腰,该蹬腿蹬腿。年轻人也壮着胆子不去先生事端,排队的时候他就看见赵川了,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照着正常的样子进行着。就连年轻人会担心的“一不留神”胳膊打到脸了或者一腿踢高了的恶作剧也都没有。好像除了这5个人是商量好一块儿过来的,其他没什么恶意。

可这广播操做了三节,年轻人就开始发现不对劲了。自己后背方向,也就是赵川的方向,响起了一阵阵的哼哧,特别是这哼哧还加带着浓重的烟草浊气从后脑勺扫过肩膀。

“这是准备搞什么荤招子了?不动手开始恶心人了是吧。”

年轻人这样想着,但也没直接回头张嘴质问。只能收紧一下呼吸,放慢一点做操的节奏,免得受到来自后方的恶心。

结果不出所料,这种忍耐换来的是变本加厉。做到第五节的时候,已经从最开始的哼哧,变成了大口的吞吐,好像自己身后站着的不是一个中年男子,而是一条雪橇犬——伸着舌头看着你后脑勺还张着嘴流着哈喇子的那种声音。年轻人用余光扫了一下左右两位,他们好像闻不到一样,还是按照动作标准做着。其他人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唯独年轻人自己内心的愤怒已经开始烧起来了。如果那呼吸声是对着异性,那你一定可以控告他在性骚扰。

“我再忍你五分钟,我看你还能怎么着。”

等广播体操做到第七节的时候,身后的呼吸声已经弱下来了。年轻人觉着紧绷的神经和收紧的呼吸终于可以放松了,这一切恶搞终将被他的忍耐变得一无所获的时候。一只手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搭上了他的肩膀。凭借着年少力壮的伸手和压抑许久的愤怒,年轻人一个转身右手顺势擒住那只伸上来的手,伸出左手想要揪住偷袭者的衣领。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他本以为已经按照身高做了动作的预判,却不料扑了个空。

也许众人脸上所有的错愕加在一起,都不如年轻人自己一个人的表情精彩。他原本以为挑衅的人,此时已经弯下腰去,一手还被年轻人擒着,另外一只手撑着膝盖,索性躲过了那个锁喉。而年轻人扑空的左手就跟他自己尴尬的表情一样,凝滞在那里,任由周围的病友们大惊小怪。

这时周围的人才反应过来一样,纷纷上前劝阻。

“哦呦,年轻人果然血气方刚啊,还没等一言不合呢,就先动起手来。”

“有阵子没见过这种身手的了,这被送进来之前,应该也费了不少人手吧?”

“有好戏看咯,把岛主给擒了?”

“他不就是那天在大厅里竖中指的那位么,看来一个个都不好惹的嘞。”

“可不是咋的,这要没进来,还在外面,不是威胁社会稳定嘛。”

说这些话的,有患者,也有医护人员;有人故意放大了声音,也有人特意聚上几个人小声嘀咕。但这些都在一阵爽朗的笑声里变成了嘈杂的背景音乐。这大笑的也不是别人,正是赵川的左手边的兄弟。只见他一边拍着赵川的后背给他顺着气,一边用另一只手扼住年轻人还没来得及松开的右手。虽然这人还在笑着,但手上的力道不会撒谎,他的愠怒仅仅在于用力的那一瞬间,让受力者感受到这种强烈的信号就够了。

年轻人识相地松开了右手,那个男人扶着赵川起身,一直没停地笑道;

“你啊你,都来了好几年了,也没见你把这套广播体操给做完咯。还行,今天挺出息的,都坚持到第七节了。这人到中年,力不从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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