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过年前后(1 / 1)

今天是农历的腊月二十八,正当大家忙碌的工作时,牛局长走进了办公区内,身后跟着章利,牛局长说:“领导知道大家最近一直加班,比较辛苦,委托我来慰问大家,还给大家送了一些食品”,说完便让章利等会安排人手去楼门口搬东西,牛局长与章利闲聊了几句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章利于是安排我和小常去楼下把食品搬了上来,大家看到以后,将目光都汇聚在了这些食品上,这食品就只有两箱泡面和两件可乐,一旁的峰哥便开起了玩笑,说道:“这是领导怕我们加班饿着,没有精神,用来给大家提神的,这样就可以加班到过年了”,看到章利的脸色有点铁青,并没有开口说话,转身回到了办公室,大家很自觉的将送来的食品整齐的堆在了落灰的角落里,这些食品却意外地的排上用场了。

到了腊月二十九,就是这一整年最后的一天班了,大家显得十分激动,有些人的心思早已不在工作上。

由于临近过年,今天前来投诉的人寥寥无几,正午十分时,一个人走进了大厅,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他凌乱的头发感觉有一周都没有洗了,脸上的胡子拉碴,身上披着一件深绿色的军大衣,大衣上有一块块的油渍,右手还提着一个巨大的蛇皮袋子,看上去鼓鼓的,不知道装的是何物。他走到了峰哥所在的窗口坐了下来,将蛇皮袋子放在了脚下,他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将双手上下重叠着放在了窗口的大理石台面上,手背像干枯的树皮,他撩起了军大衣的左侧,从左边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他一边将纸条递给峰哥,一边对他说:“我叫李有宏,我是干抹灰的,去年在旁边的县城干了差不多有半年,在你们这个县城干了将近三个月,老板说的先把我的工资给一半,剩下的在今年元旦左右结清,但这都马上过年了,他还欠我两万没给,这是他写的欠条”,峰哥接过欠条,上面是一个叫宋伟的签的字,落款时间是二零一六年十一月份,右下角还留了这个宋伟的电话,于是峰哥通过座机拨通了宋伟的电话,经过详细了解,宋伟已经将李有宏在我们所在县城的劳动报酬已经全部结清了,但在旁边县城的劳动报酬,由于干的时间长,账却没有收回来,就没有付清,只能等过完年结清。

当峰哥将这个情况给李有宏讲的时候,看到他无动于衷,李有宏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我原来在矿山上干过,被雷管把耳朵炸伤了,你要大声说,我才能听见”,峰哥本来说话就很大声,又提高了几个度,将情况重复了一遍,这下所有的人都听清楚了,也包括李有宏本人,看到李有宏嘴角抽搐,眼神变得寒冷刺骨,就知道他对这个说法极度不满意,他说道:“我当时给他打电话他也是这么说的,我一个人在外干活,家里还有生病的姐姐要买药治病,今天要是拿不到这个钱,我就住这里不走了”,他打开了脚下的蛇皮袋子,原来里面装的是一套泛黄的被褥,他将被褥一把掏了出来,铺到了大厅中央。

不多一会,他做出了让大家更加震惊的举动,他竟然推开了通往办公区域里面的大门,一步跳上了窗台,打开了窗户准备往下跳,我和大家都愣了一下,峰哥第一个冲到窗户旁边,我和其他同事也紧跟其后到了窗口前,将李有宏拉了下来,大家耐心劝解了多时,李有宏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又走出了办公区域,坐到了前面窗口的位置。我心想:“这可是六楼,万一掉下去这就上了头条了,那不光是我们部门,整个县城就都出名了”。峰哥再次打通了宋伟的电话,将他狠狠的骂了一顿,并让他保证过完年之后一周将这笔钱结清,然后他又给旁边县城的兄弟部门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一定要对宋伟本人进行监督,落实好这笔钱的到账情况,他再次将处理情况告知了李有宏,看到李有宏的嘴角渐渐舒展,看来他接受了这个处理方法,但他还是没有离开凳子,峰哥转头看向我,并指了一下放在角落里的食品,我便找了一个黑色塑料袋,将方便面和可乐打开,装了满满一袋交给了峰哥,峰哥将这一袋食品通过窗口钢化玻璃的空隙递给了李有宏,并对他讲:“你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管到底,这些吃的你拿着,等过完年要是还没拿到钱,你来找我,并将欠条还给了他”,李有宏露出了微笑,嘴里说出来了“谢谢”,转身将那一套泛黄的被褥又胡乱的塞进了蛇皮袋子里,提着蛇皮袋子和食品走出了大厅。

这件事情给了我很大的感触,真如那句话所说:“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缠苦命人”,若没有峰哥热心的帮助他,估计他的劳动所得只怕是遥遥无期。

这一天过得如此漫长,终于是熬到了即将下班,但章利召集所有人员开会,在会上章利说了一些关于春节放假的要求,大家都低下头心不在焉,他最后便说起了七天假期值班的安排,这一下大家都来了兴趣,抬起了头,用期待的目光望向他,他说:“大年三十就由我来值班,其他六天也已经安排好了,等会牛晓娟会将值班表打印出来贴到门口,大家要按时值班,不能迟到早退,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重点强调,所有人过年期间电话要保持24小时畅通”,说完以后便散会了,大家凑到门口研究起了值班表,我被安排到了大年初三,心想:“这也不错,最起码可以先玩几天,不耽误事情”。

假期总是那么短暂,大家按照值班表度过了春节,到了大年初七,大家都无精打采的开始了日常工作,却看到秋大哥工位上挂着外套,人却不在。原来在值班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情,大年初四轮到秋大哥值班,他也正常来了,但是下午却早早地就离开了,不巧被巡查的工作人员记录了下来,并报给了牛局长,于是今天便看到了牛局长生气的场景。

听大哥们闲聊的时候说过,按照正常惯例,过完年就能正常上班了,但很不巧,今天下班了,大家却没有一个人走,原因是牛局长要给我们部门单独开个会。我第一次来到楼上的大会议室,一进门,中间摆着一张大约有二十米长的椭圆形会议桌,两边各摆了三排凳子,靠里的椭圆桌原点处上方是挂着一个投影幕布,靠门的原点处则只摆放着一张单人真皮座椅,由于人少,大家按照年龄顺序围着椭圆桌第一排坐了下来,牛局长则坐在那张真皮座椅上,秋大哥坐在离牛局长不远的位置。

牛局长用怒目圆睁的眼神看着秋大哥,说道:“令狐秋,你也是老同志了,你还有两年快退休了吧,你现在还能在值班的时候早退,你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虽然你以前不是这个单位的人,但从电厂被裁撤,你转岗来到这个部门,所有的同事,包括我在内,都非常得看好你,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明天手写一篇两千字的检讨交到我办公室”,牛局长数落了秋大哥足足有一个多小时,转头看到大家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就草草的宣布散会,让大家回家了。

后来和阿木在处理事件的过程中闲聊,他告诉我,这位牛局长是三年前调来的,由于局里一直没有安排书记,他一个人身兼两个职务,对于下属没有好脸色,但他对事不对人。至于秋大哥,他是五年以前是在县里的电厂上班,由于电厂对周围污染太大,就被裁撤了,他便转岗到我们部门上班,负责一些书写文章类的工作,他的文笔很好,也写了一手好看的行书,便很快成为了领导看中的人物,他来的前三年,我们部门每年都拿到了文艺方面的奖,但出于未知的原因,他后面就不再认真写文章了,这两年也就渐渐被领导遗忘了,而他就每天在部门练练书法,偶尔处理一下文档,混着退休。原来每一个人都不能只看表象,每一个浑水摸鱼的人,刚开始也是积极、热情奉献的,却被这个社会“碰的头破血流”,最后只能无奈的妥协了,正应了苏东坡那句:“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